他望著形容憔悴不堪的女兒,終於隻是長歎一聲,在她身邊坐下,臉上浮起笑意道:“不是為父,還有哪個膽大包天的敢不把咱們三小姐的話放在心上呢?隻是你還病著,怎麼好為了一點小事去和那些下人們置氣,如此倒是不值了。”
紀芷湮低下頭來,彷佛十分愧疚般道:“爹爹,你不罵我麼?”
一句話倒問得紀昀晟十分心酸,他輕咳一聲,伸出手去梳理她淩亂披散的青絲,又輕輕拭去了她臉上的殘淚,裝糊塗道:“罵你什麼?難道你做錯了什麼事情不成?”
紀芷湮呐呐道:“我任性而為,瞞著爹爹出府去卻失蹤了一天一夜才歸。聽說爹爹擔心壞了,派人整夜整夜地出去尋我,又不敢驚動宮裏,害得您頭疾發作,昨兒個連早朝都告假沒去。爹爹這樣為我傷神,女兒實在是不孝。”
紀昀晟見她低頭啜泣,雙肩聳動,沙啞哽咽的聲音中透著十足的怯意和歉疚,如何不見憐?當下攬了她在懷中,輕拍著後背,柔聲安慰道:“傻孩子,天底下父母哪個不為子女操碎了心?爹爹和全天下的父親一樣,隻是著急女兒安危,而今你平安回來了,對爹爹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好孩子,快別哭了,看你哭得這樣傷心,倒教爹爹心裏難受。”
頓了頓,他彷佛想起了些什麼,麵色漸有些嚴厲起來,問道:“湮兒,你可有什麼事情瞞著爹爹?”
紀芷湮冷不防被嚇了一跳,神色有些躲閃,“啊,爹爹怎麼突然這樣問?女兒才回來,能有什麼事情瞞著爹爹的呢?”
“哦,回來之後的事暫且不提,你出門之前便沒有什麼東西遺忘了該和爹爹交待的麼?”
紀芷湮被他意味深長的眸光看得十分不自在,心裏一時又拿捏不準他到底知道了什麼,隻得道:“女兒並沒有什麼要和爹爹交待,若是爹爹心裏有什麼疑問,便隻管說出來吧。”
紀昀晟目光一變,怒意便從眼底湧上來,冷聲道:“前兒慕太後命人送來的湯藥中有毒,你知道還是不知道?”
紀芷湮麵色大變,脫口而出道:“爹爹怎會知道這件事?我明明囑咐了雲意不許說的。”
紀昀晟眸色愈沉,冷笑道:“很好,原來不止你,就連雲意也是知情的。這樣大的事情,你們倆竟聯手瞞著我!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父親的了?”
“爹爹,你聽我解釋,我……”
紀昀晟拂袖起身,“我不想聽你解釋,你此番作為,委實教為父傷透了心。枉我紀昀晟英明一世,憑著多年的苦心經營,好歹在朝堂中博得了一席之地,可與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和手握重兵的慕琅分庭抗禮,便是皇上也少不得看我幾分薄麵。誰承想,我自忖了得,竟讓人在眼皮子底下害了自己的女兒而不自知!湮兒,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有事自己藏著掖著擔著。既有為父在,縱有天大的事,也自有為父為你擋在前頭,何須你這般隱忍受苦?你這般,究竟是太過孝順,還是信不過你自己的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