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昀晟重新換了身幹淨的衣袍,複往雪梅園的方向行去。到了門口,卻見房間大門緊閉著,雲意一個人站在廊下,也不知是在做些什麼,竟連他來了也沒瞧見。
他不由蹙眉喊:“雲意,你不在裏麵伺候小姐,卻站在門外做什麼?”
雲意嚇了一跳,猛然回身,卻是一臉淚痕闌幹,“相……相爺。”
紀昀晟眉心處的褶痕愈深了幾分,往房間的方向望了一眼,薄斥道:“好端端的,你一個人偷偷躲在這裏哭什麼?可是小姐的病情有變?”
一想到此處,他的整個臉色都變了。
雲意慌忙抹淚,解釋道:“相爺不要擔心,小姐沒事,早上人便已醒來了,隻是……”
“隻是什麼?”
雲意遲疑著,欲言還休,別過臉去,儼然又是兩行清淚淌下。
紀昀晟最受不了女人這副哭哭啼啼的樣子,心下又是著急,語氣不免有幾分不耐:“小姐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句話,吞吞吐吐的反倒教人擔心。”
雲意忙忍住了,擦幹淚,聲音沙啞道:“小姐隻是醒來便不愛說話,也不讓我們陪著,把人都給趕了出來。奴婢不放心,悄悄去瞄了一眼,竟看見小姐一個人坐在床頭默默垂淚,彷佛很是傷心的樣子。奴婢不能為小姐分憂,又心疼小姐,遂躲在這裏偷偷地哭。”
紀昀晟大為感動,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欣慰道:“好孩子,難為你對湮兒竟有這樣的忠心。外頭風大,快別哭了,仔細哭壞了眼睛,回頭教湮兒看見反倒更添難過。她還病著,需要人照顧,你可不能也跟著病了。”
雲意眼眶又紅了,彷佛觸動了心腸,“相爺快別這麼說,若無相爺當初的收留,隻怕雲意早就餓死了。而今小姐對雲意亦很好,名為主仆,實則待我如親姐妹般,雲意今生今世都難報答主子對我的恩德,唯有誓死追隨而已。”
“好好好,果然本相沒看錯你這孩子。你如此忠心,本相和湮兒定不會薄待了你。你也累了一日,回屋去歇著吧,我進去看看那傻孩子。”
雲意低頭道一聲“是”,走了幾步又回頭道:“相爺莫逼得小姐太緊,多給她些時間吧。”
紀昀晟微笑著點點頭,揮手示意她趕緊回屋去休息,因撞見了雲意,他抑鬱的心胸竟開闊了許多。他在門外略站了站,才伸手去推開門,屏風後立時傳來女子沙啞含怒的聲音,“不是吩咐了我要一個人清靜待著,誰也不許進來打擾麼?你們一個個是聾了,還是打量著我是個軟弱好欺的,竟這樣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好一會兒,也沒聽見人回答,紀芷湮心下詫異,抬頭卻瞧見是父親含笑立在那裏,不由脫口道:“爹爹,怎麼是您?”
隻見她一張素顏如紙,如雨打梨花般淚痕點點,眼睛紅得像隻小白兔,由此可知雲意所言非虛。她果然是一個人躲在屋裏哭了半日,紀昀晟看得是既心痛又生氣,心痛的是她遭逢不幸,生氣的卻是她如此不愛惜自個兒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