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芷湮心中有數,眸光淡淡打量了眾人一眼,卻是鬆了口道:“既然如此,那華妃你們便親自帶著李太醫出去和皇上說罷。”
見她鬆口放行,華妃不由得鬆了口氣,然而走了幾步,卻見她停在原地不動,忍不住回頭道:“那,娘娘您……”
紀芷湮淡淡微笑:“你們且去回你們的話,本宮現下正好也有幾句體己話想和安昭儀私下裏說呢。此處是本宮自己的地方,又有皇上和太後在外麵,華妃你們總不會擔心本宮會趁著無人之時對安昭儀做些什麼吧?”
華妃三人麵麵相覷,神色間頗為躊躇,卻礙於身份隻能惶然道:“臣妾不敢。”
就在此時,殿內響起一個女子尖銳而冷冽的聲音:“華妃娘娘你們心善,自是不敢以最壞的惡意來揣度咱們這位心如蛇蠍的皇後的惡毒居心的。然而你們忌諱她的身份,我雪魄卻不忌諱!方才李太醫說得分明,我家主子分明是被人有意下毒暗害了的,而那個罪魁禍首便是眼前這一位尊貴無比的皇後娘娘!眼下她仗著皇上的寵愛和身份肆意胡來,華妃娘娘你們身為妾妃自是不能違拗,然而我雪魄隻是一介奴婢,不過賤命一條,卻是什麼也不怕的。此刻我家主子正傷心著呢,隻怕最不願見到的人便是她!若皇後娘娘得饒人處且饒人肯避讓著些,兩不相犯,那自是最好不過的了。可若是她再想來害我家主子,雪魄便是死了,也萬萬不能教她稱心如意!”
紀芷湮笑吟吟地睨著華妃三人和太醫,問道:“一個賤婢的胡言亂語,華妃你們皆是耳聰目明的人,該不會輕信了去吧?”
那樣尖銳如刀鋒般的目光,堪堪從臉頰剜過,教人莫敢直視。
華妃等人相對無言,皆齊聲道:“臣妾等惶恐,宮中之事,一切是非曲直自有皇上和太後論斷,臣妾等不敢私自揣度僭越。”
後宮之中的勾心鬥角,曆來層出不窮,隻是聽上一星半點,便夠李太醫心驚膽戰的了,更何況是牽涉其中。李太醫深埋著頭,顫巍巍道:“臣什麼也沒有聽見,更加不敢擅自談論宮闈之事。”
紀芷湮揚起一抹滿意的微笑,“很好。來人,將雪魄給本宮拉下去,即刻杖斃!若一會兒回來她還活著,那你們就都不必活著了,聽明白了麼?”
那些個侍衛心頭一凜,俱答得響亮:“奴才明白,謹遵娘娘懿旨。”
說罷,三下兩除二就把雪魄給製住了,轉身便要拖出去。
雪魄方才仗著一腔熱血,再加上一點子小聰明,總以為眾目睽睽之下,紀芷湮並不敢真的拿自己怎麼樣,是以才敢說出那樣的話來。誰知此刻竟真的一語成讖,驚慌之下,她的眼眶都紅透了,嘶聲喊:“不,你不能殺我,皇後你不能殺我!”
“且慢。”虛弱而不容置疑的聲音,是自床幃內傳來的。
始終靜臥不語的安昭儀,在貼心侍婢性命垂危之際,終究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紀芷湮饒有興味地回頭望著她,上下打量一番,頗有些揶揄的意味:“原來安昭儀醒著啊,本宮還一直當你是睡著了呢。否則怎地本宮來了這樣久,也不見你行禮問安。”
無論安昭儀與紀芷湮之間的矛盾到了何等激烈明顯的程度,宮中尊卑嫡庶分明,身為妾妃,即便是再受寵,再不願,見了正宮皇後也是不得不行禮問安的。這個禮不但要行,還得行得恭謹大方,一分禮數也不能失了。否則若是皇後覺得你不恭敬,便是要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也是使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