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魄此刻早已沒了方才的憤慨激昂氣魄,而是眼淚汪汪地被人架著,滿臉淒楚地望著自己虛弱到了極處,卻仍舊勉力扶著雪心的手支起身子的主子。
不過是掙紮著起身,便已令安昭儀疼得滿頭大汗,整幅骨架子就像是要散了一般地痛楚不堪,嘴唇煞白得看不見一絲血色,她恭謹道:“皇後恕罪,臣妾方才失血過多,身子實在虛弱,竟是想起身給皇後請安也不能的了。失禮之處,還請皇後多多見諒。”
紀芷湮勾唇笑了笑,“哦,果真如此,而不是你先前有意怠慢本宮,此刻見雪魄有性命之危才不得不挺身而出的麼?”
安昭儀煞白的臉蛋似更慘淡了些,極快抬頭看了紀芷湮一眼,低聲道:“皇後明鑒,臣妾不敢。”
紀芷湮低頭用戴著鎏金牡丹琺琅的護甲輕輕撫了撫袖口處繡得栩栩如生的蓮華花瓣,那樣浮華耀眼的絲線刺得她目光微動,似笑非笑道:“如此說來,你現下是能起身給本宮行禮了?”
華妃等人在旁似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出聲求情道:“皇後娘娘,安昭儀她身子虛弱,實在是……”
安昭儀素來是個好強的,在紀芷湮那樣似笑非笑的目光揶揄下,要讓她示弱低頭,卻是比死還要來得難受。她向華妃等人投去感激而沉默的一瞥,隨即咬著牙去扶雪心的手,用盡全身氣力一點點下床來,向屹立不動的紀芷湮屈膝行禮道:“臣妾給皇後……”
許是見她的確虛弱蒼白到了極點,紀芷湮也頗有些動了惻隱之心,便擺手道:“好了,你身子不好,那些個虛禮就免了罷。”
安昭儀此番傷得極重,大出血之下,其實身子是虛浮得很的,這一番下床,不過是憑著一口氣勉強為之。此刻得了紀芷湮的赦免後,她立時便站不住了,整個人便如風中殘葉般歪倒在了雪心的懷裏,上氣不接下氣,麵白如雪,這一起身折騰倒似是要耗盡了她所有的元氣般。
“多……多謝皇後體恤。”
紀芷湮微微一笑,端的是麗色傾城,嘴裏吐出的字句卻如刀鋒般刀刀刮人心,“你是皇上的愛妾,本宮自然會好生體恤照顧你。隻是有些賤婢,卻又是死不足惜了。”
“皇後……”
見安昭儀似要分辨,而華妃等人似也要求情,紀芷湮清然一笑,隻一句話便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你們莫要這樣看著本宮,這個,可是皇上的旨意。華妃你們若不信,隻管一會兒出去回話時去問皇上就是了。”
隻聽了這話,安昭儀和華妃等人互看一眼,便知雪魄是無望了。因為紀芷湮既能說出這話,那隻有兩種可能,一個是延陵澈的確存了這樣的心思;另一個就是她篤定延陵澈不會違拗她的心意。這兩種中,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雪魄之事都已成定局,再無回旋的餘地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