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臉青年的狂言,引來同伴的一番奉迎,立刻有人打趣地對著白易喊道:“喂!瞎書生,你妹妹賣多少錢,隻要你出個價,我們寒少爺就買了!”
“發財的機會可不要錯過,要能賣上幾百兩銀子,都夠你這輩子活啦。”
富家子弟們的嘲笑挖苦,白易就當成是狗在放屁,理都不想理,不過這種汙蔑他妹妹的狂語,卻戳中了他的軟肋,讓他心頭一痛。
白家以前是獵戶人家,父母過世後,隻剩下兄妹二人,那時白易才十來歲,年幼的兄妹無法以打獵為生,隻好從鎮子外的荒山裏遷來永安鎮,靠著父母留下的一點微薄積蓄,在布衣巷租了一間簡陋的住處,相依為命。
妹妹白玉比白易小一歲,十分勤勞能幹,別看年歲不大,卻已經在街坊巷裏做工多年,靠著一手流利的針線活兒,獨自撐起了這個清貧卻溫暖的家,要不是妹妹做工賺錢,白易也沒有機會在永騰書院求學。
一聽對方在汙蔑自己的妹妹,白易突然轉過頭來,冷冷地盯住了門口那幾個闊少,眸子裏,漆黑的瞳孔隱隱散開,毫無焦距,就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無法聚合,看不出絲毫的悲喜,就好像一雙死人的眼睛,顯得冰寒徹骨。
被這雙眼眸盯住,富家子弟們忽然覺得背後一涼,嘴上的狂笑立刻僵在臉上,渾身都冷颼颼的。
就像被一個死人盯著,誰能覺得好受。
冷冷地一眼望去,白易看不清對方的容貌,在他眼裏,那幾個富家子弟就是幾個人形的輪廓,不過為首那馬臉青年的聲音他倒是認得。
那人叫做寒峰,大戶世家的少爺,平日裏不學無術,為人猖獗霸道,是永安鎮上的一霸。
書院門外,一片耀眼的陽光下,白易收回了目光,撐起手中簡樸的油布木傘,顯得有些笨拙地漸漸走遠。
白易怕光,他的眼疾若是在光線暗些的地方,還能看清近處的東西,要是在陽光下,他幾乎連路都看不清,於是一柄被磨得光滑古舊的木傘,便成了瞎書生的另一個標誌。
等白易走遠,幾個富家子弟才緩過神兒來,紛紛罵道:“你個瞎子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讓你真瞎!”
“給臉不要臉,就你個廢人,拖累妹妹一輩子,還不如自己死了的好!”
“考舉人?考你個大頭鬼去吧,連路都看不清還想做官,我呸!”
被白易冰冷的目光嚇到,一眾富家子弟紛紛破口大罵,其中一人麵帶獰笑,對著那馬臉青年低聲道:“寒少爺,你不是對他妹妹早就垂涎三尺麼,這次可有個機會,離鄉試還有兩個月了,隻要你把布衣巷的租金提前一收,然後在漲上幾倍,嘿嘿……”
寒峰一聽,陰狠的眉宇間透出一股邪意,怪笑著點頭道:“好主意!整個布衣巷都是我寒家的地產,我想收多少租子就收多少租子,不乖乖就範的話,他們兄妹就要流落街頭,沒有了住處,我看那瞎子還怎麼參加鄉試大考!”
說著,寒峰狠狠地捏了捏腰間的溫軟玉佩,心裏升起一股邪火,低聲喝道:“白玉這個玩物,本少爺一定要弄到手!”
永騰書院外,距離這座聖人學堂幾步之遙,一眾富家子弟褪去了學子的外衣,密謀著卑鄙的詭計。
回到家中,白易簡單喝了些稀粥,就開始在屋中苦讀,門外,一陣輕巧的腳步聲伴著悅耳的呼喊傳來。
“哥!我買了酥油餅,快來嚐嚐!”
一道嬌小玲瓏的身影輕盈地走了進來,白玉人如其名,長得光滑如玉十分清秀,吹彈可破的肌膚好像熟透了的桃子,雖然今年才十五歲,卻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就算穿著十分簡樸的粗布衣衫,也難以掩飾少女那種柔美的身姿。
“我剛吃完,玉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吃吧。”白易放下書本,露出溫和的笑意,妹妹的身影在他眼中雖然模糊,卻十分溫暖,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這是特意給你買的,就快鄉試了,哥一定要好好補補,要是考中了舉人,我就是舉人老爺的妹妹了!”
女孩兒說著,現出一種向往的神態,在她那顆小小的心裏,哥哥就是她的全部,白玉始終固執地認為,自己的哥哥,將來一定能成為一個大人物。
拗不過妹妹,白易隻好輕輕地咬了一口酥脆香甜的油餅,可還沒等酥油餅的甜膩入喉,破舊的院門忽然被人砸開,一聲不懷好意的大喊隨之而來。
“白家,該交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