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小魏子便已經搖船過來,湖麵上風好?,又有烏篷遮擋,比坐攆可要強太多了。
船緩緩靠岸,雲珠先跳上船,再轉身過來扶清歡,她卻微微頓足。
雲珠問:“格格怎麼了?”
“我想起齊妃娘娘了。”午後烈日當空,陽光照在湖麵上,泛起粼粼的光,真晃得人睜不開眼睛。她微微閉了閉眼,才覺得眼底有些溫熱,隻恍惚地說道,“我想,齊妃娘娘定是很想見見霽月姐姐吧。”
“格格總是這麼好心,替他人著想。”
“你還是陪我去趟慈寧宮吧,母後是吃齋念佛之人,想必定能體諒五姐的一片苦心。”
從禦花園前往慈寧宮倒有一條捷徑,隻是樹蔭蔭蔽,加之狹窄陰濕,平日裏少有走動。清歡身子弱,抬攆的內官從這裏走,倒能少受些暴曬之苦。
這種兩人抬的肩輿最是不穩,盡管內官們走得當心,可清歡仍舊覺得頭暈腦脹,正是暈暈沉沉之際,卻不想斜拉裏竄出另一台攆來,抬攆的內官一時急停,幸好雲珠眼疾手快扶住了清歡,才不至跌下攆來。
可對方就沒這麼好運了,本就行得快,內官一時沒有停穩,攆上之人霎時便摔了下來。隻聽“哎呦”一聲,那女子的聲音嬌俏,聽來是摔得不輕。
“格格沒事吧?”雲珠一直緊緊攥著清歡的手,隻覺得她的手異常冰涼。
清歡搖了搖頭,見已有宮女扶那女子起來,鬢環微鬆,連衣袍上也沾滿了烏泥,雖然一張臉因為窘迫一陣紅一陣白,可仍能看出底子很好,五官很是精致。
那宮女蹲在地上一邊用帕子給他拍打著袍上的汙泥,一邊回頭罵道:“你們這群狗奴才是怎麼當差的,回頭回了皇上,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一群內官皆嚇得連連磕頭。
清歡坐在攆上,遠遠看到她的袍子是上好的蜀錦所製,那樣豔麗的玫紅色,也是蜀錦中的上品,袍上又用銀絲線繡成朵朵百合。這樣華貴的衣裳等閑嬪妃是穿不得的。
她心裏已經猜出七八分,隻是覺得頭疼,這世事還真是這樣巧,怕什麼便來什麼。
那宮女終於站起身來,扯著嗓子問:“大膽,你們是哪一宮的?見到舒嬪娘娘居然不下攆行禮?”
雲珠雖是氣不過,卻也沉聲回道:“我們主子是六格格。”
那宮女一聽便斂了氣勢,笑著福了一福道:“原來是六格格。”
“宮裏有個六格格嗎?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舒嬪接過宮女手中的扇子自顧自扇著。
那宮女連忙湊上前去小聲回道:“小主,就是那位獨居儲秀宮的格格。”
舒嬪一聽,這才想了起來,宮裏確實有位格格頗得先帝寵愛,那樣華美的儲秀宮,如今竟然隻有她一個人居住,旋即笑道:“原來是六格格,嬪妾失禮。”
清歡笑道:“小主是新人,剛入宮不久,我又一直在病中,極少在後宮走動,自然不曾得見。”
那小道唯有一攆能通過,許是見清歡穿得素淨,為人又隨和,舒嬪笑道:“嬪妾正要趕往乾清宮陪伴聖駕,還請格格體諒,讓嬪妾先行。”
若是在平日,清歡也不願計較,可是今兒卻不知怎麼了,偏偏不肯,於是說道:“真是不巧了,我今日趕著去慈寧宮向母後請安,還是讓我先行吧。”
“格格有所不知,嬪妾有萬歲爺口諭,在路上可不宜耽擱。”
清歡笑道:“皇兄素來孝義為先,是陪伴聖駕重要,還是探望母後重要,皇兄自有定奪。”說完,便再不理臉色氣得發白的舒嬪,隻吩咐道,“走吧,還愣著做什麼。”
經過舒嬪的時候,清歡側頭說道:“皇兄素來喜歡禮儀周全的女子,這一點,難道沒有人告訴過舒嬪娘娘嗎?”
走得遠了,雲珠才恨恨地說:“早就聽說這個舒嬪了,真是太目中無人,格格剛剛教訓得是。”
“她連皇後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是我這個格格。”清歡長長地舒了口氣,“以後可有的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