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之後,李大膽向黨辦主任了解情況,問那個近視眼叫什麼名字,有什麼背景。黨辦主任說,那個近視眼叫鮑不平,沒有什麼背景,隻是文章寫得好,經常在報紙上發表時評。
黨辦主任一走,李大膽就琢磨開了,鮑不平經常發表時評,這麼說我要是哪兒幹的不對,他就給我拿出去評了?看他剛才那勁頭,好像我說的哪句話都不合他的心思,先把他叫來,探探他的底。
李大膽是個笑裏藏刀的主兒,他要是想整誰,準跟誰客氣。他把鮑不平叫到辦公室,臉上堆著笑,跟鮑不平握手點頭:“小鮑啊,聽說你的文章寫得好,你覺得我說的‘十不準’怎麼樣啊?”鮑不平一撇嘴:“還行。”李大膽心裏生氣,行你還撇嘴?但臉上還是笑:“我提出‘十不準’就是想讓局裏幹部職工的作風有所好轉,你覺得哪裏不妥,給我提提意見?”鮑不平使勁推了一下瓶子底,搖了搖頭,撇了撇嘴,沒說話。
李大膽一看鮑不平往外走的那勁頭,也沒什麼好談的了,便讓鮑不平出去。鮑不平一走,李大膽就咬起了牙,心說,你小子甭狂,總有一天我讓你知道什麼叫馬王爺三隻眼!
李大膽鐵定了要整死鮑不平,平時就注意鮑不平的一舉一動。可注意一個多月,李大膽發現,要想找鮑不平點兒茬還真難。鮑不平不遲到不早退,樣樣工作都頂呱呱。
轉眼半年過去了,李大膽沒找著鮑不平的茬兒,自己倒攤上事了。他為了顯示自己的本事,從外地拉來了一個大客戶,按照規定,增值稅發票應該是核實征收,可他為了把這個客戶的5000多萬稅金搞到手,順便也卡點油水,竟然大著膽子開17 %征6 %了。這要是叫起真來就是虛開增值發票啊,可不少地方都這麼幹,他覺得自己這麼幹也沒問題。誰知,不知是誰把這事捅到了國家稅務總局,稅務總局要下來查他的賬。
這下可把李大膽嚇壞了,虛開增值發票,要是鬧大發了能槍斃呀!李大膽趕緊打電話又把那個大客戶“請”了回來,收回發票,退了人家錢,這才把國家稅務總局來的人給應付過去。
事是應付過去了,可把市委領導嚇得夠嗆,領導把李大膽叫到辦公室談心:“大膽啊大膽,你的膽子也忒大了,好家夥,差點沒把我們給玩進去,得了,你別在國稅局當局長了,先到科協當主席避避風去吧,那膽子再大也出不了事兒。”李大膽一看,領導既然讓自己上科協那就去科協吧。
回到局裏,李大膽有一肚子氣出不來。科協是個清水衙門啊,想喝點酒都喝不著好的。自己落到這一步,都是那個告狀的人害的。這個告狀的人是誰呢?李大膽一想,鮑不平,除了他沒別人!好小子,我還沒整你呢,你倒把我給整了,我倒黴了,我讓你更倒黴,我把你也調科協去!李大膽想著,就給市委領導打電話,說他到科協需要一個筆杆子,國稅局的鮑不平最合適,他要把鮑不平帶走。李大膽這點要求,市委領導當然答應,馬上通知人事局開調令,讓鮑不平跟李大膽一起去科協。
鮑不平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去問李大膽。李大膽和言悅色,拍著鮑不平肩膀說:“小鮑啊,你這麼有本事,在國稅局太委屈了,我讓你跟我去科協是要重用你呀!”鮑不平一聽,嘴立刻就撇到耳台上去了:“重用我?那我就謝謝你了!”鮑不平說著,轉身就走。李大膽一陣冷笑,你還不服?我看你到科協還服不服!
很快,李大膽便到科協上任了。上任第一天,李大膽便辭掉了幾個臨時工,告訴鮑不平,門房房長、廁所所長、鍋爐房爐長都由他一人擔任,如果門看不住,廁所掏不幹淨,水燒不開,就按瀆職罪論處。鮑不平一聽,眼珠子當時就瞪起來了,這哪是重用我啊,這不是整我嗎?鮑不平想跟李大膽說道說道,李大膽把手一擺,不理他了。鮑不平一看,他是當官的,自己是當兵的,胳膊擰不過大腿,隻好耷拉著腦袋去了門房。
半個月之後,李大膽得到了可靠消息,給國家稅務總局寫信的不是鮑不平,是國稅局的一個副局長,那位副局長想占他的位子,就用這種方法把他整跑了。李大膽心說不對呀,告我的信不是鮑不平寫的,怎麼我跟他說話他老是撇嘴不服呢?我注意過,別人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從來沒撇過嘴呀!
李大膽想著,便來到門房,想問問鮑不平為什麼不服他說的話。一進門,見鮑不平正聚精會神看電視,一邊看一邊撇嘴,那勁頭,跟聽他說話一個樣。李大膽讓鮑不平氣了:“小鮑,怎麼?電視裏的人你也不服啊?”鮑不平一看,趕緊站了起來,撇著嘴說:“什麼不服啊?我這是激動,我一激動,撇嘴的毛病就犯,都十多年了,天天都在改,就是改不了。”鮑不平說著,腦袋搖得更凶了:“哎,李主席,你講話很有水平,我佩服得了不得,你一講話就激動,一激動我就撇嘴,你不會是認為我不服你,才這麼整我吧?”李大膽一聽,敢情這小子服氣才撇嘴呢,這麼說我還整錯他了,想著,就笑了:“誰說我是整你呀?我這是讓你掛職鍛煉,好好幹吧,我馬上就會提拔你,推薦你當個副主席怎麼樣?”鮑不平一聽,嘴又撇上了:“是啊,那那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