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著淚笑了:“你還當自己是愛情專家了,走,喝酒去。”
“又喝酒?”
“喝,不喝酒,這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好罷,我隻有舍命陪君子了。”
小玲很快擺上酒菜。
“白樸,其實我很討厭自己喝酒。”
“哦?為什麼?”
“因為我每次喝酒都是飲盡輒醉,而且,每次,我都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酒醒後又特後悔。”
“這正是你的率直之處。”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心痛得無法呼吸的時候,除了喝酒,我不知道還可以幹什麼。”
“總得為情緒的宣泄找一個出口。”
“同一個傷疤,反反複複拿給別人看,我卻也覺得羞恥。”
“別這樣說,能坐在一起喝酒,能分擔你的痛,也是一種上天賜予的恩惠。”
“生命中有些人的出現的確是上天的恩賜,”我含淚笑道,“有些人的出現卻又是命定的劫數。”
“比如朱允炆,我也想對他笑啊,我也想顧全大局啊,可我,痛不過的是自己的心,他不知道每次他這樣的時候,仿佛就是從我滴血的心上走過去。”
“皇上也是為了社稷黎民,你別再想了,喝酒。”
“對,喝酒,今天喝酒我發誓我不喝醉我不哭。”
結果的結果,是我又醉了,又哭了。
醉了也好,至少不用去想象朱允炆和馬恩慧共同祭祀太廟的情景是多麼恩愛。
舉行完張玉的葬禮,朱棣疲憊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麵打坐的一心一意想造反已經跟了他十餘年的道衍,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氣,從出兵到如今,他才真正體會到天子之路的艱難,他知道,要想獲得那無上的榮光,就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即使自己有著無與倫比的軍事政治天賦,但仍然走得無比艱難,而現在,前路更是凶險。
朱棣似乎有點厭倦了這種生活,每一天都在擔驚受怕中度過,何時是個頭呢?
他又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道衍,這個始作俑者此刻似乎變成了一個與此事毫無關係的人。
他搖搖頭,苦笑著對道衍說道:“此次靖難如此艱難,實出意外,若與大師一同出家為僧,倒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聽到朱棣的這番話,一直閉眼打坐的道衍突然站了起來,走向朱棣,他沒有如往常一樣向朱棣行禮,而是出人意料地一把抓住了朱棣的衣袖,對近乎咆哮的語氣對朱棣喊道:“王爺,已經無法回頭了!我們犯了謀逆之罪,已是亂臣賊子,若然失敗,隻有死路一條!”
道衍的瘋狂驚醒了朱棣的理智。朱棣抬起頭,臉上又恢複了以往的冷酷,冷然道:“是的,你是對的,我們已沒有退路。”
朱允炆自那日拂袖而去再沒來,我昏昏沉沉睡了兩天,心境猶如已死之人。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我早早起床,照常梳洗、穿衣、吃飯、看書、寫字。
一切如常。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的麵容沒變,我的心卻時時在撕裂著、糾結著。
小玲和春香小聲嘀咕:“小姐這幾日這樣子好可怕。”
我懶得理會她們,吩咐春香磨墨。
小玲鋪開宣紙,我揮毫寫下:
青山如黛
這一程煙雨太迷離
握不住那隻描眉的手
那年的雨
是腮邊的淚
在欲說還休的故事裏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