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朦朧淡月雲來去
黃昏,梅園。
那日去看望朱允炆後,朱允炆的病便奇跡般地好了。隻是,後來的戰況越來越不妙,他的心情也越來越糟。他不知道,他以之為榮的東昌之戰無非如同一個人臨死前的回光返照。
我又回到梅園,又開始了等待。有時,我想想,自己都覺得毛骨悚然,我居然是在等待著朱允炆的失敗,等待他從一個權力的最高峰跌落下來。隻有那時,他才完全屬於我。是否就因為這份等待終有盡頭,我才等了下去?如果是,我是否太冷血太殘忍?
果果一聲脆生生的“師傅!”將我從沉思中喚醒。我還以為果果和我一樣也在幻想。
但,分明地,呂曦月站在我麵前。
我吃驚不小,大感意外:“你,你怎麼又回來了?沒找到他嗎?”
“不,”呂曦月搖頭,清晰地答道,“我找到他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了他,你是命都可不要的啊,是不是他負了你?”
“不,不是,是我自己要回來。對了,”呂曦月淺淺一笑,“你那日念給我聽的那詩真好,我送給了他。”
“別跟我提詩,我隻問你,你好不容易和他在一起了,為何要回來?”
呂曦月正視著我,“因為你們更需要我,”頓了頓,她接著道,“那****和王老的談話,被我無意間聽到了,王老、白樸、皇上,包括七七你對我都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報。更何況,我還想再見見父母,略盡孝道。
我的淚****了眼眸,這還是那個為愛生為愛死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呂曦月嗎?
“果果,師傅不在的這些日子,功夫可有懈怠?”
“果果不曾懈怠,一直跟著白師傅練習呢。隻是,果果想念師傅了。”
“師傅也想念果果呢。”
建文三年十二月,朱棣在他的行宮又一次披上盔甲,準備征戰徐州。
與以往的征戰不同的是,朱棣已經決定著將是他的最後一次進攻。他看著自己的將領們,長年的出兵征戰,這些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去,張玉、譚淵,以及眾多的將士。通往帝王的道路艱辛漫長,打了這麼多年仗,盡頭遙遙無期,自己卻是發自骨子地感到了疲累。
“此次出兵,是為最後一次作戰,當做最後之決斷,有去無回,有生無死,不成功,便成仁!”朱棣揮舞寶劍,慷慨悲壯,擲地有聲。
建文四年(1402)元月,朱棣開始了他的最後一次衝擊。
他的老冤家盛庸、平安、鐵鉉等人已經得到消息,修好城牆等待著朱棣來攻堅,然而,事情的發展讓他們大出意外,朱棣並沒有去找他們的麻煩,而是取道館陶渡河,連克東阿、東平、單縣,兵鋒直指徐州!
這一來,盛庸和鐵鉉慌亂了,他們明白朱棣的企圖,他的目標不再是德州、濟南,而是那最終的目的地——京城。
“如果讓朱棣達到目的,一切全完了!”他們驚恐地達成共識。於是他們一反防守的常態,開始了對朱棣的追擊。
第一個追上來的是平安。他率領四萬軍隊尾隨而來,速度極快。平安認定,朱棣雖然出其不意發動進攻,但徐州城防堅固,足以抵擋北軍,至少可以延緩一段時間,待自己趕到,裏應外合,內外夾擊,便可徹底擊破北軍。
但平安忘記了,朱棣從來不是一個按常規出牌的人。
朱棣在擊敗徐州城中守軍後,守軍便龜縮不出,企圖固守。
這時的朱棣的創意思維已在道衍“攻徐州,棄山東”的啟發下被激發出來。這次他完全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徐州守軍固守不出,朱棣沒有再問道衍為之奈何,而是直接發布號令:“繞開徐州,轉攻宿州!”
朱棣的創新思維讓平安很崩潰。他得到消息後大吃一驚,他怎麼也沒料到朱棣竟然又會置徐州於不顧。
而朱棣的行動無非再一次昭告天下,他的目標是京城隻是京城。這種豁出去的亡命行為讓平安感到很恐懼。而平安現在一心想做的便是,追上他,阻止他,不惜一切代價!
三月,平安得到消息,朱棣已經離開徐州,趨進宿州。
眼見北軍行動如此迅速,平安心急如焚,命令士兵急行軍。在他看來,朱棣急於打到京城,必然不會多做停留。自己隻要能趕上北軍,就是勝利。
日夜兼程,平安終於趕到宿州附近的淝河。
平安剛追到淝河,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遭到了朱棣的伏擊。
原來朱棣為了甩掉平安這根討厭的尾巴,已經在這裏埋伏了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