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湄咬著嘴唇,慢慢彎曲了一下手指,還好沒有傷到骨頭,但鑽心的疼痛還是讓她臉色有些發白。於道稍微鬆了一口氣,鎮定下來,指揮著手忙腳亂的婢女們給沈湄上藥、包紮。
徐海眼見得於道和沈湄在自己麵前如此親密,猶如一根根鋼針紮入了眼中,剛剛泛起的悔悟被更強烈的忿恨所取代,他覺得胸腔內有一把無法遏製的怒火在熊熊燃燒,燒紅了他的雙眼,也燒紅了他的嘴巴,盡說出傷人的話來:“沈妹,我看你天天跟蠢蛋在一起,自己也變蠢了,不就是一條絹子嘛?你至於如此冒險?哥哥以後賠你幾十條。再者說,絹子沾染了醃臢氣,你絕對不能再要了。”
沈湄雙眸中閃爍著淚花,心中的失望和屈辱伴著淚花滾落,那如羊脂玉般潔白的臉龐上,再也不見了恬靜的微笑,嘴巴張了幾張,像是要說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一個字。
於道默不作聲的彎下腰,從泥巴裏抽出已經麵目全非的絹子,默默走到水井旁,用清水濯洗幹淨,遞回給沈湄:“湄兒,既是馮嬸母特意為你做得,還是留下比較好。”
沈湄用紅腫的手指輕輕的撫了一下絹子,小心的揣在懷裏,猶如揣著稀世珍寶。
徐海這才恍然大悟,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一臉悔恨的拍著腦門喊道:“沈妹,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呀,我真的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那是馮嬸母給你的,早知道的話,打死我也不會踩得。”
“沒關係,事情已經過去了。”沈湄神情淡淡的,轉身向碧梧軒走去,纖細的身影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眾人見狀,鬧個無趣,都跟著小姐回了碧梧軒。
沈湄的貼身婢女又冬走了幾步,終是看不過眼,又折了回來,翻著一雙白眼,夾槍帶棒的說道:“徐公子,虧您還跟我們小姐一同長大呢?倒不如一個外來的於公子心細。您跟我們小姐那麼長時間,就沒瞧出凡是繡了芙蓉花的絹子,都是夫人特意做給小姐的嗎?繡那一朵花要熬上多少時辰呢!可惜呀!今兒個倒白白的被人糟踐了。”
徐海聽了更覺語塞,深悔自己的莽撞與衝動,他這是怎麼了?本想把沈妹奪回自己身旁,卻接二連三的傷害與她。他抱著頭痛苦的反思著,當眼角餘光觸及到於道的佩劍時,他仿佛找到了答案。
對,都怪他!都怪這個外來人!要不是他來到了蘭園,他的沈妹怎麼會對著別的男人笑呢?還為臭男人擦汗。一想到此,徐海心中的惡魔陡然升起,惡魔逐漸占據了他的身體,控製著他的思緒,陰森森的張開了滿口獠牙,霍霍作響。
徐海把一腔無處發泄的怨恨都算到了於道頭上,恨不得馬上生撕活剝了他,讓他永遠的消失不見!
徐海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潛行到於道身後,趁他不備,突然抽出寶劍,朝著於道揮殺而來。雖然恨極了這個搶走沈妹的人,但畢竟是他第一次殺人,滿心的緊張和顫抖,他閉上了眼睛,惡魔在狂笑,隻用一劍,永除後患,來吧,讓這一劍穿透他的心髒!”
“噗嗤!”
一聲悶響傳來,利劍似乎已經沒入人體,他仿佛看到了於道沐浴在鮮血中,滿臉驚惶的慢慢倒下,眼中寫滿了不甘。
他慢慢的睜開眼,想要真實的看到這一幅畫麵,那該多麼的刺激!多麼的快慰人心!再也沒有人來爭奪他心愛的沈妹了。
“咦?”
利劍怎麼不是插在於道的身體上?而是插在了竹子上?剛才明明是看準了才下的手,他抹著額頭溢出的汗,心裏莫名的感到了一絲惶恐。
“人呢?”
他睜大了眼睛往前瞧瞧,沒有!往左瞧瞧,沒有!往右瞧瞧,還是沒有!太詭異了!一個大活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難道鬧鬼不成?還是有什麼神靈相助?
他使勁揉了揉眼睛,還是什麼都瞧不見!連個人毛都沒有!
這時,忽然一陣涼風從背後吹來,嚇得他一個激靈,猛地一回頭,又是一個激靈,兩股之間瞬時一片濕熱,他竟然尿了褲子。
隻見一身白衣的於道,正逸立在徐海身後,一臉雲淡風輕的衝著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