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萬物萌發,潯溪河融化了最後幾塊碎冰,潺潺流淌著,偶爾會泛起一兩朵浪花,拍打著岸邊的小草。
蘭園裏一叢叢竹子碧汪汪的,泛著翡翠般的光澤,充斥著濃濃的生命氣息。
藍天白雲之下,竹林幽幽,清風徐來,一隻鼎,清香繚繞,半柱香,輕煙嫋嫋。一襲白衣飄飄的女子,顏若春花,倚身於一張古琴前,纖纖玉指一撥,琴弦顫動,悠揚的旋律飄然而起。
一位身佩寶劍的白衣男子,聞聲而至,像是被美妙的琴聲所打動,開始拔劍起舞。男子似乎和女子十分有默契,總能精準的捕捉到琴音流轉。
琴音時而飄渺,男子的劍便舞得飄飄兮若雲,雲卷雲舒,好不自在。
琴音時而叮咚,男子的劍便舞得潺潺兮若流水,涓涓溪流,一路唱著歡歌流淌在山澗,偶爾跳躍起一兩朵活潑的浪花。
琴音時而緊湊,男子的劍便舞得宛若九天瀑布傾瀉而下,氣勢磅礴,湍急的水珠碰撞到岩石上,頓時四濺開來,煞是壯觀。
琴音時而低緩,男子的劍便舞得宛若細雨輕撫芭蕉,一點點,一滴滴,像是情·人在耳旁訴說著相思。
……
這樣美的琴音,這樣美的舞劍,男的瀟灑不羈,女的恬靜如花,倆人珠聯璧合,簡直配合的天衣無縫。
四目相對之間,一曲高山流水在彼此的心間靜靜流淌。
……
在場的每個人都被這樣的情景給驚呆了,癡癡的望著,渾然忘記了身在何處。
蘭園外卻有一雙眸子閃著憤怒的火花,眼神愈來愈冷,額頭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牙齒也咬得“咯咯”作響。
一曲終了,舞劍的男子滿頭大汗,汗珠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流到下巴,流到脖項,漸漸暈染上白色的衣衫。
彈琴的女子見狀,莞爾一笑,拿起自己繡了芙蓉的白色絹子,輕柔的替男子擦拭著汗。
男子嗅著絹子上淡淡飄來的幽香,有些心曠神怡,眼底似有萬種柔情,“湄兒,你的琴曲越發精益了。”
沈湄狡黠的眨了眨眼,甜甜說道:“哪裏呀,是於大哥的劍術越來越高超了。”
於道的笑便像春日裏明媚的鮮花一般綻放開來,至此為止,他已經在蘭園休養了三個月,整個人煥然一新,一掃之前的萎頓頹靡,劍眉斜飛,一雙黑眸銳利而明亮,宛若漠北黑夜中的鷹王,生機勃發而又盛氣淩人,孑然獨立間隱隱散發出睥睨天地的氣概。
倆人正說說笑笑間,一聲暴喝猶如平地裏響起一個炸雷:“沈妹,你在做什麼?還不快住手,男女授受不親!”
原本融洽的氛圍,因突如其來的暴喝戛然而止。
眾人的目光轉向了一位怒火中燒的男子身上,隻見他疾步走來,英俊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得變了形,整個人火燒火燎的,像是一顆破空而來的尖銳石子,帶著嗖嗖的厲風,砸向了蘭園靜謐的湖水,濺起層層浪來。
男子幾步走到沈湄跟前,一把扯下她手中的絹子,扔到了地下,咬牙切齒的狠狠踩著,嘴裏嘰裏呱啦:“好好的絹子,非要拿去給臭男人擦汗,也不怕汙了自個。”
沈湄見男子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又說出如此粗魯無禮的話來,先是一愣,待回過味來,一張俏臉羞得通紅,連透明的耳垂都染上了幾許紅暈。
男子見狀,更加惱怒,越發狠勁的踩著絹子,眼神冰冷如箭。
沈湄眼見絹子被蹂·躪得皺巴巴、髒兮兮的,繡上去的芙蓉花已經殘敗不堪,沾染上草屑,又陷入了泥巴,差點落下淚來,央求著:“徐海哥哥,你幹嘛呀?不要踩我的絹子,不要踩我的絹子。”
此時處於暴怒中的徐海,耳朵像是被驢毛塞住,哪裏聽得進一句話。
沈湄一時情急,竟然把手伸向了徐海腳下去拿回絹子,這一舉動無異於虎口奪食。徐海的腳可沒有長眼睛,就算長了眼睛,也會被怒火蒙蔽住。
於道眼見沈湄危險,急忙來救,終是遲了一步。隻聽得一聲慘呼,沈湄的纖纖玉指正被徐海狠勁的踩個正著。
徐海見傷著了沈湄,心裏懊悔極了,真想好好的撫慰一下他的沈妹。
但是,眼疾手快的於道搶先了一步,他把沈湄受傷的手指捧在自己手心,小心的吹著,眉梢眼角滿滿的都是愛護,“湄兒,試著動一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