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一塊磚砌上後,皋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三世之內,天下是太平的,那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他甚至在那死寂的宮室前落下了一滴眼淚,這眼淚不知是為誰而落的。有可能是為了那自願赴死的侍衛,也可能是為了失蹤的美人靈兒,還可能是失去了宮中最美麗的一間宮宇。
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他曾有一度覺得感傷。但感傷轉瞬即逝,他很快便忘記了那座被封閉起來的宮殿,也忘記了那個名叫靈兒的女子。
畢竟天下美麗的婦人數不勝數,去了一個,還會有千千萬萬個。
老媽施展了水鏡術,坐在椅子上喘了半天的粗氣。她的功力比太婆婆差遠了,太婆婆絕不可能像她一樣用次水鏡術就會氣喘如牛。
我看著老媽美麗的臉,“為什麼要給我看這些?”
老媽用衣袖抹了抹額上的汗,“男人是不能相信的。”她下結論般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冷笑,“原來你是為了不讓我去看電影。”
老媽歎了口氣:“龍兒,你有沒有想過你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我立刻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下去。我不是一個普通人,我是蛇妖的化身。而且趙嬴子一再信誓旦旦地表示我是一個妖孽,會為禍人間。
可是我怎麼為禍人間?說起來,我真是一個善良的人,看見乞丐也會偶爾施舍一塊錢。如同我這樣的女孩子,雖說生在巫女家族,巫術根本不通,雖是蛇妖化身,卻又全無任何妖法,我用什麼來為禍人間呢?
我在想這些問題的時候,老媽似乎也在想著同樣的問題。她以手支頤,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
我們兩人默不作聲地冥思苦想,誰都沒想出個結果來。
老媽終於說:“不管怎麼樣,你覺得你能象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和人結婚生子嗎?”
我很想點頭,可是卻點不下去,我也不想搖頭,為什麼我就不能?
“再說,你才十六歲……”老媽遲疑著加了一句。
她拍了拍我的頭:“雖然你是個小蛇妖,但卻一直是媽媽的小寶貝。媽媽相信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無論你怎樣決定,媽媽都支持你。”
她的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但我一點也不感動,太陰險了!
巫家的每個人都知道該怎麼對付我,如果她們激烈地反對我去看電影,說不定我牛脾氣上來,反而要和她們對著幹,一定要去看電影。但老媽卻用這一招,以退為進。
她就知道,她這樣一說,我一定不會再忍心忤逆她的心意。
我歎了口氣,隨手將電影票丟進那碗湯裏,然後便跑回自己的房間。
從窗口望出去,是冬夜深藍的天空。一顆流星忽然自天際劃過,帶著銀色的失落,奔向不知名的前方。
我趴在桌上,目光落在手機上。我一直不去,二鬼子會打電話來嗎?
但他終究沒有。
後來,就是一年一度的春節,所有的人都半真半假地忙著,我也不例外。
再後來,寒假過去了,新學期開始了。
新學期的第一天,第一堂課快要結束的時候,班主任大叔才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說:“趙天賜退學了!”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六個字:趙天賜退學了!
班主任大叔平時從來不曾這般言簡意賅,教訓起學生來,能羅裏羅索地說上一兩個小時。但這一次,他真的隻說了這六個字,就再也沒有提任何有關二鬼子的事情。
身後的課桌空空如也,二鬼子說,他要訂婚了。
我朦朦朧朧地想著二鬼子上個學期最後一天和我說過的話,他說他要訂婚了。
班主任大叔宣布了上個學期全年級的排名,我不再是第一,變成了第二。第一是已經退學了的趙天賜,第三則是因為經常向趙天賜借筆記本而忽然成績大佳的穆小鶯。
一下子包攬了全年級一二三,幸福的喜悅在班主任大叔的臉上開了花。可惜的是,那位年級第一卻退學了。
大叔看著我的臉色差強人意,“巫龍兒,因為趙天賜走了,你還是勉強能算得上年級第一。以後要繼續努力,不要被別人趕超。”
我默然不語,我懶得回答。
我的大腦中隻想著一個問題,二鬼子問我要多久能把他忘記。
我的心裏隻有一種感受,二鬼子真的走了。
大叔口沫橫飛地說了半天,見我無動於衷,他多少有些麵子上掛不住,幸而此時,下課鈴聲響了。
大叔搖了搖頭,一副孺子絕對不可教的嘴臉離開了教室。
我仍然怔怔地坐著,身後的課桌空空如也,我卻總是感覺到有二道灼灼的目光落在我的脊背上。
我要多久才能忘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