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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龍兒,你又在睡覺了嗎?”體育老師的怒吼聲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驚跳,看見自己走在隊伍的百米之外。
體育老師歎息著搖頭:“我看春季運動會的入場式你不必參加了。”
我習以為常地點頭,不參加就不參加吧!我忽然感覺到厭倦,我的生命到底因何而存在?商代的那個我已經被我最深愛的人封印在陶罐之中,現代的這個我,莫名其妙地思念著一個消失不見的二鬼子。
我獨自離開操場,在教學樓前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曾幾何時,二鬼子尾隨而至,坐在我的身邊。我轉頭看了看,身邊空無一人,二鬼子到底不曾來。
他已經退學了,開學這麼久了,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實。我知他不會再坐在我身邊,大膽地摟住我的肩頭。
心裏忽然有些酸楚,我真的在懷念他。
“巫龍兒!巫龍兒!”
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頭,是傳達室的老大爺。
大爺手中拿著一個信封,“你看大爺這記性,這東西放在大爺這好久了,大爺都忘了給你。”
我接過紙包,“是什麼?”
大爺不好意思地笑,“寒假的時候,你們班那個趙天賜讓我轉交給你的。可是我一直忘記了,大爺年紀大了,記性不好,那麼長久的事情,怎麼能記得住?要不是今天收拾抽屜,也想不起來。”
我雲淡風清地笑笑:“沒關係。”
真的沒關係,剛開學交給我和現在交給我,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打開信封,裏麵有一封信和一張一百元錢的紙幣。我先打開信,信不長,內容如下:
龍兒:我走了!
別問我去了哪裏,也別問我還回不回來,我也不知道我是否還會回來。你我的相遇本就是不應發生的意外,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裏。
隻是我很慶幸,在這意外之中,我認識了你。我不知道我會否永遠記得你,也許再過一兩年,就會把你忘記吧!可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是真心實意地喜歡你。
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歡過我,這無關緊要,因為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了,並不一定要對方也同樣喜歡自己。
我是必須要走的,就算現在不走,將來也要走。所以我選擇現在走。
我怕和你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我就越不想離開你。為了這個原因,我強迫我自己立刻便走。
我約你的那一天,你沒有來。我一直在電影院外麵等你,等了一夜。你知道嗎,那一天晚上,我一共看見了三顆流星。我覺得我運氣真好,因為在過去的十幾年時間裏,我總共也隻看見過兩次流星而已。
第一顆流星劃過的時候,我來不及許願。我想第二顆流星我絕不能放過。
第二顆流星劃過時,我想好了我的願望,卻忽然說不出口。
到第三顆流星時,我發現,我已經失去許願的勇氣。
那天天一亮,我就離開了這裏。我知道我可能再也不能見到你,你我的相逢最終不過是人生百年中的一個小小的插曲。
但是,我是真的喜歡你!無論我在這裏,或者在遙遠的地方,我都想讓你知道,我真的喜歡你!
二鬼子
這個傻瓜二鬼子,居然在電影院外麵等了一個晚上。
我的眼睛發酸,我不是想流淚吧?
我抬頭望著天空,用力眨眼,隻有這一個辦法可以把眼淚眨沒。
眨了半天,淚總算在眼眶中被風吹幹,隻要不落下,就不能算是流淚。
我將那張百元鈔票拿出來,鈔票上用鋼筆畫了一幅漫畫。漫畫不過寥寥幾筆,卻畫得很傳神。一個半中半洋的二鬼子正擠眉弄眼的看著我,臉上的神情又是可愛又是滑稽。
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我忍得辛苦的淚因這幅搞笑的漫畫忍無可忍,一發不可收拾。
我將臉埋在膝蓋間,無聲地啜泣。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頭,我錯愕抬頭。
武鬆關切地看著我:“龍兒!你在哭?”
我用衣袖擦了擦淚水,勉強自己露出笑臉:“沒有。”
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鈔票,露出了然於胸的神情。“龍兒,要是你喜歡他,為什麼不向他表白呢?”
我默然不語,商朝以降,千載如一日的風千載如一日地吹著。我們的寂寞與無助無論是幾千年前的商代或者是幾千年後的現代,始終如一。
不知哪個班的學生朗誦古詩的聲音隱隱傳來: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即見君子,雲胡不喜?
我與武鬆一起凝神傾聽,即見君子,雲胡不喜?二鬼子,你到底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