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是鶴發雞皮,掌管後宮的官員都幾乎忘記了她為何會生活在籠中,隻是定時給她送一些生活用品。
直到那一天,她又一次成為後宮關注的焦點。
那是一個風雨如晦的日子,大雨連著下了幾天幾夜都沒有停。薑王後早早便起來了,她有些憂心地看著窗外的雨水,若雨再這樣下下去,隻怕就會有洪澇了。
她是頗為賢德的王後,也深受宮人的愛戴。雖然後宮向來不可參政,但若哪裏有了災難,她也會拿出自己的服飾財帛來賑濟。在許多時候,這不過是做個樣子,卻已經足以為她贏得賢後的美名。
她坐在鏡前,拿起一隻珠花,正想插入鬢間,忽見一名宮人臉上帶著古怪的神情站在她身後。
她望著鏡中自己的倒影,漫不經心地開口:“有什麼事要稟報嗎?”
宮人點頭,“昨天夜裏,宮裏出了件稀罕事。”
王後笑了笑,“有什麼稀罕事?又是太子在胡作非為吧?”
宮人連忙否認,“太子昨天讀了一天的書,早早就睡下了。”
王後嘲諷地笑笑:“他會那麼乖嗎?”
知子莫若母,太子是自小就被嬌寵壞了。許是由於先帝的教訓,王登基之時頗為勤政,也用了一些賢臣,朝綱得以重振,大周也算是中興了。可是太子卻因生活在平和富庶的環境下,嬌生慣養,遊手好閑,實是不成器。王後真怕太子繼位後會重蹈先王的覆轍。
宮人忙道:“真是如此,娘娘若不是信,可以傳東宮的太監來查問。”
薑後揮了揮手:“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宮裏的太監還不都是幫著他說話。”
宮人唯唯諾諾,不知如何回答。
薑後道:“說說出了什麼稀罕事。”
那宮人立刻便來了精神,“那個被先王囚禁在籠子裏的宮女,昨天夜裏生下個女嬰。”
薑後一怔,她一時沒想起是哪個宮女。
宮人連忙解釋:“就是那個七歲便被囚禁在籠子裏的宮女。聽說是因為金蛇進了她的身,先王才把她關進籠子。”
薑後皺起眉頭,終於想起了這件事。她亦是聽宮人說起,據說那金蛇可能是個妖孽。
“她被關在籠中四十年,如何還會產子?難道說有人與她私通?”
宮人連忙道:“絕無可能,看管籠子的都是太監和宮女。而且她現在的樣子,就算是想找男人,也沒男人敢要她。”
宮人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那個籠子的老婦又衰老又憔悴,而且肮髒不堪,哪個男人敢碰她一下?
薑後瞪了她一眼,肅容道:“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胡言亂語。”
宮人一驚,連忙跪下,“奴婢再也不敢了。”
薑後淡淡地道:“看來這後宮又要整肅了。”她起身出門,不再看跪在地上的宮女一眼。
她的心思全都放在那產子的宮女身上,如果確如宮人所言,四十年來,她都被關在籠中,不曾有人接近她,那她產下的女嬰又是什麼?
她一如所有的皇室成員一樣迷信鬼神,最怕的就是後宮會出現妖祟。若那宮女產下的女嬰真是四十年前進入她體內的金蛇,那就必然是個妖孽。
她的車駕到達囚禁老婦的籠子前時,看見許多宮人都在雨中圍觀。她的臉沉了下來,宮中之人就是如此,有一點點新鮮事,都會傳得人盡皆知。
眾宮人見王後的臉沉下來,知道王後心中不喜,連忙都悄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