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向著四周看了看,花園之中空無一人。宮人們都知道公主喜靜,獨自撫琴的時候最恨別人打擾。她們也樂得逍遙,趁機偷懶。
她輕輕一躍,便輕飄飄地躍上了牆頭。她身懷武功這件事,連洪德都不知曉。她也不曾向誰學習,偶然的時候看看洪德練劍,她幾乎是過目不忘了。
不僅如此,她更是無師自通,她自信自己的武藝在國內罕有敵手。她也不知這些武功是哪裏來的,仿佛是天生就會的。隨著年歲的增長,自然而然便信手拈來。
她躍出牆外,外麵是偏僻的小路。她早已經對周圍的環境了如指掌,如同這般地私自出宮,已經不是第一次。
她一路向著宮外奔去,身子輕盈如同一陣清風。她輕易地躲過守城兵士們的目光,自城頭飛掠而過。
對於自己的異於常人之處,她也會覺得不安。很多時候,她感覺到自己並不象是一個人,反而象是個妖孽。
當這樣想的時候,她便會突如其來地悲傷莫名,好象有什麼人,深藏在靈魂的某處,曾經傷她至深。
城外不遠,即是趙氏的兵馬。她遠遠地看了一會兒,認出中軍大帳的方位。她並不善長行軍布陣,隻是覺得趙家的軍隊看起來井井有條,一絲不亂。
她想起關於趙叔帶的種種傳聞,他應該是很精通兵法的。
她避過軍中巡邏的耳目,來到中軍帳外。她堂而皇之地站在帳前,帳簾是掀起的,一個少年將軍正坐在帳中低頭研究著布陣圖。
他雖然全神貫注,但褒姒一到了帳外便立刻警覺,他抬起頭,一雙明亮的黑眸落在她的身上。
她心裏一動,這個人的目光,為何……如此熟悉?
她再次覺得悲傷,他,好似前世見過。
趙叔帶亦是一怔,他行軍多了,練就了極敏銳的感覺。那並非是什麼武功,而是多次出生入死之下,所形成得如同野獸般的預知能力。
當女子一出現在他的帳外,他便知道有人靠近,但他萬萬沒想到,出現在他眼前的竟是一個美若仙子般的少女。
女孩身穿月白的輕衣,衣是上等的絲綢所製,有風或無風,衣袂皆若有所思地飛揚。她身上全無飾品,隻在發間插了隻淡藍色的花。在此之前,他還從來不曾見過藍色的花。不知為何,乍一見到這個女孩,他竟輕輕地打了個冷戰。
女孩美到了極致,也可怕到了極致,他似從她的身上看見了離亂的運命。
但他卻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不止是因為她的美麗,還因為她眼中那一抹深入骨髓的哀傷之色。
如此悲哀,連靈魂都因這哀傷而寂然。一個如同她這般美麗年青的女子,為何竟會哀傷到這個田地?
“你是誰?為何會出現在我的軍中?”
“我叫姒兒,我來就是為了看你。”
“看我?”趙叔帶一愕,“你知道我?”
“我聽說過你的名字,可是,”她輕輕蹙起眉頭,“我卻不明白我為何要來看你。”
趙叔帶心裏一蕩,褒姒這般神情竟讓他心生不忍。他也並非不曾見過美女,他的未婚妻雪姬公主就是極美的女子,但與眼前的女子相比,以往所見過的許多被稱為美女的女子竟都變得索然無味。
她的美並不止是人生得美,更可怕的是她身上所帶的那種致命的魅力。
也許這便是上天的意願,造出一個迷惑男人的尤物,使其傾國傾城。
“你是褒國人?”他問。
褒姒點點頭。
他的臉沉了下來,“如果你是褒國人,我便不能放你離開。”
褒姒有些驚愕,過去的十幾年間,還不曾有男人沉著臉與她說話。她更有些好奇,難道這個男人無視於她的美麗嗎?
“你要怎樣?”
“我不知你是如何進入我的軍中,也不知你來這裏有什麼目的。我要先將你收監,直到攻下褒國以後,才能放你。”
褒姒瞪大了雙眼,他居然說要將她收監,她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男人。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十幾年來,這是第一個讓她感覺到好笑的男人。她便莞爾一笑,一笑之間,連帳內的燭火都失去了光彩。
趙叔帶怔怔地看著她的笑臉,這是怎樣的女子,怎麼能夠如此之美?
“你想將我收監,我卻怕你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趙叔帶雙眉微揚,“如此說來,你還是高手。”
褒姒轉身向營外奔去,回眸望向趙叔帶,“來追我吧!隻怕你未必能追得上。”
不必她說,趙叔帶已經奔出帳外。隻見褒姒纖秀的身影在士兵之中穿行,足不點地,如同馭風而行。他心裏一動,這是什麼武功,如此厲害?
他連忙躍上一匹戰馬,打馬向褒姒追去。
褒姒奔跑的速度極快,快愈奔馬。但她卻有心引著叔帶向外奔去,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
兩人越跑離趙軍大營越遠。叔帶心裏一動,她故意將他引出來,莫非有什麼圈套。雖然想到以褒姒這樣不可思議的武功,本不需要用圈套來對付他。但他為人謹慎,又是行軍在外,突然見到這樣一個少女,總覺得處處透著古怪。
他伸手摘下鞍畔掛著的弓箭,高聲喝道:“你莫要再跑了,若你再跑我就要用箭射你了。”
褒姒卻一點也不怕,回眸微微一笑:“你射我試試。”
她今天已經笑了兩次,她自己都覺得驚異,對著這個人的時候,連笑容也比以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