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叔帶皺起眉,他手上暗暗用勁,折斷箭頭。將弓拉滿,“嗖”地一箭向褒姒射去。他雖然猜測以褒姒這樣的武功,要躲開這一箭應是輕而易舉,但他仍怕誤傷了人,所以用無頭之箭射向褒姒。
哪知褒姒不躲不閃被這一箭正正地射中背心,她“唉喲”叫了一聲,倒在地上。
趙叔帶一驚,箭頭雖然已經折去,他卻怕箭上帶著的力道震傷褒姒。
他從馬上下來,扶起褒姒,隻見她雙眼緊閉,似連呼吸都沒了。那支沒有頭的箭便落在她身邊不遠,照道理說,她就算受了傷,也應該傷得不重。
他輕聲呼喚她:“姑娘,姑娘!”想起她自稱叫姒兒,但改口叫她:“姒兒!姒兒!你怎麼樣?”
女孩卻仍然一動不動。他無奈,隻得用手探了探女孩的鼻息,觸手之處,一片冰涼。他大驚,難道這女孩被他射死了?他連忙摸向女孩的心髒,隻覺得溫暖柔軟。他一怔,連忙縮手,女孩已經睜開雙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非禮我。”
他急忙後嫁了幾步,“對不起,我剛才是想看一看你是否受傷。”
褒姒悠然起身,拾起身邊落著的那支箭:“你為什麼要把箭尖折斷?你怕傷到我?”
叔帶沉下臉,淡淡地回答:“無論對方是誰,在未弄清對方的底細以前,我都會這樣做。”
褒姒默然,他對她的美麗無動於衷嗎?她不由仔細地打量著他。他並非是俊美異常的男子,但卻勝在淡然出塵的氣質。他的五官即不是太剛毅也不是太柔和,身材即不太高也不太矮,但奇怪的是,這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特征長在他的身上,居然莫名地和協。
她想,其實他真的很有……男人的感覺!
她便忽然說:“我們成親吧!以後我跟著你走,天涯海角記不分離。”她一愕,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說出這麼一句話。其實這句話完全是在我的授意之下說出來,我對於勾引男人實在沒有經驗,何況太婆婆一再暗示我要直接一些,這是我能想出來最直接的辦法了。
趙叔帶一怔:“你說什麼?”
話已經說出來了,她便不再想收回。而且,雖然今天的她有些莫名其妙,但那些話也並非完全背離她的心意。在見到趙叔帶的瞬間,她便感覺到兩人之間的聯係。那種聯係雖然微弱,卻絲絲縷縷,斬不斷理還亂,好似是來自於前世。
“你不願與我成親嗎?”
趙叔帶又後退了一步:“我已有婚約,如何能夠另娶他人?”
她的眼神一黯:“你已經有了婚約?”
趙叔帶點了點頭,她的目光黯然,他的心竟也跟著黯然,為何他要這麼晚才遇見她?
“你喜歡她嗎?”
喜歡?這是一個從來不曾有人問過他的問題。所謂之婚約,父母之命,姻妁之言,自己是否喜歡又有什麼關係?而且趙家是朝中顯貴,與雪姬公主聯姻正是門當戶對,還有誰會在乎喜不喜歡。
“你不喜歡她對嗎?如果你不喜歡,為什麼還要與她成親?”
趙叔帶整容道:“君子言出必踐,我即已經與她有了婚約,就絕不會停妻另娶。無論我是否喜歡她,她都是我的妻子,而且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這話……聽起來似曾相識。好象,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這樣冷冰冰地拒絕她,隻為了使她傷心。
她便忽然生出怨恨,為什麼你永遠是這樣?
她道:“你剛才摸了我的胸口,你不知女子的貞潔是最重的嗎?我還如何嫁人?”她這樣說也是誇大其辭,那個年代的女子,貞潔還不至於重於性命。但她就是要想盡辦法逼他,隻因他也曾經苦苦地逼迫於她。
生命不過是一次次的輪回,也許在每一個輪回之中,我們都在上演著同樣的故事。
他伸出右手,“剛才是這隻手摸了姑娘,為了保住姑娘的清白,我願意將這隻手斬下來。”他居然抽出腰間的刀,一刀向著自己的手腕斬去。
褒姒一驚,他寧可斷臂也不願娶她嗎?她便更覺幽怨,雖已忘記,上世的恩仇卻在悄然地累積。
她抱住他的手臂:“將軍切不可如此,你是國家棟梁之材,怎能為了一個區區女子就自斷一臂?若你真的這樣做了,我又有何麵目麵對天下蒼生。”
她口中這樣說,心底的恨意卻在悄然深植,我要你的手臂有何用?總有一天,你會後悔如此待我。
他凝神看她,仍是淡然的素臉,自她驀然冰冷的眼神中,無法猜測她的心意。“我不能娶你。”他忍不住重複了一遍,是說與她聽,也是說與自己聽。他畢竟是不能娶她的。
她淡淡地道:“誰要你娶我?我以後的夫君必是人上之人,就算你想娶我,隻怕還不夠資格呢!”
她抓起地上的箭,“我走了!不出三日,我們還會見麵。”
她頭也不回地向前奔去,纖秀的身子轉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叔帶目送著她奔遠,知道自己是萬萬追不上她的,隻怕此生都不能追上她的足跡。他低下頭,看見那朵淡藍的花落在地上,想必是剛才自褒姒的發上落下來的。
他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將花撿了起來。
花上散發著淡淡的香氣,這花與她極是合適,美到了極致也可怕到了極致。他想到她說不出三日,他們還會見麵,也不知是真是假。他察覺到自己竟在盼望著與她的再次相見,他忍不住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頭,在心中暗罵:趙叔帶啊趙叔帶!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已經有了未婚妻,切不可再胡思亂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