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 趙氏孤兒(1)(3 / 3)

於此之時,我終於明了我的命運。我一直在疑惑,我再次降生所為何事?是為了使天下動亂嗎?繼續禍國殃民的傾國遊戲嗎?

或者都不是,我來到這個世間,隻是為了傷害別人,同樣也傷害自己。

兩人的打鬥在我的眼中幼稚而可笑,他們都不是懂得用武力來解決問題的人。但一個人武功再強,又抵得過千軍萬馬嗎?或者一個小小的原子彈便足以毀滅一座城市,現代戰爭更已經與個人的武功高低沒有任何關係。

我仰頭向天,籲了口長氣。也許,我真的應該做出選擇了吧!

“你們說公主會生下那個孩子嗎?”

“親手殺死了孩子的父親,如果生下小孩,該怎樣麵對他呢?”

“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如果是男孩,將來要為自己的父親報仇,那豈非要殺死自己的母親?”

“如果是我,連小孩也不要了。屠將軍不是很思念公主嗎?每天都到宮裏來看望公主。”

“聽說屠將軍希望公主不要生下那個小孩,他大概想成為新的駙馬吧!”

莊姬看著鏡子裏自己略顯浮腫的麵頰,懷孕的女子大多不如平時美麗。她每日飲酒,通宵達旦,完全不顧念自己腹中小小的生靈。

年老的宮人時時勸慰她:“公主千萬保重玉體,這樣飲酒不僅會傷了孩子,也會傷了公主自己。”

她唯淡然一笑。懷孕的女子都喜歡撫摸自己的腹部,感受腹中小生靈的蠕動。她卻從來不曾做過這樣的事情,似乎肚子裏的孩子與自己之間沒有任何聯係。

自趙氏滅後,屠氏一家獨秀,掌握了朝中大權。屠岸賈每日出入宮中,連通報都減免了。

在他的眼中,莊姬的美麗自那個下雪的冬日之後,便一去不複返。她似失去了靈魂的紙人,蒼白單薄,每日爛醉如泥,連如此傾慕公主的他都開始覺得無法忍耐。

他想,若要使她完全脫離趙氏的陰影,就一定要殺死她與趙家的男人所生的小孩。

當此之時,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屠岸賈,他收買了莊姬身邊的宮人,命她在莊姬的飲食中下藥,希望可以將孩子打掉。

那宮人心裏畏懼,即懼怕屠岸賈的權勢,又懼怕莊姬的威儀,躊躇再三,將藥量減半,投入公主的飲食之中。

莊姬將藥吃下去了,夜裏覺得腹痛如絞,便了幾次血,卻終於還是沒有將孩子打下來。

莊姬也不去追究,她自己的心底同樣疑惑不安。趙氏全都死在她的手中,但她卻可能生下趙氏唯一的後人。

如果肚子裏的小孩是個女子,那大概是上天要滅盡趙氏。但如果那個孩子是個男孩……

她不再想下去,任由小孩在腹中自生自滅。肚子越來越大,她卻越來越消瘦。落在宮人的眼中,不免覺得公主怪異得有些畸形。其他人生孩子時總是會變胖一些,隻有公主不僅不胖,反而骨瘦如柴。

一次不曾將孩子打下來,屠岸賈心裏不甘,再令宮人下毒時,宮人卻死也不願。他自己也擔心藥下得太多了,可能會危及莊姬的性命。

雖然莊姬在他的眼中已經大不如前,但到底還是晉國的公主。金枝玉葉的身份便勝過尋常女子許多。他已經是朝中首屈一指的大臣,若能夠攀龍附鳳,便真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人在得意的時候,難免越來越是功利,他自己不曾覺得有何不妥。人在不同的階段必然會有不同的追求,他的追求,無非是功成名就,餘蔭子孫罷了。

分娩的日期越來越近,他便秘密安排,將宮中的宮人逐漸換成自己的心腹。連產婆亦是他安排好的,隻要莊姬一生下小孩,女孩還可以容她存活,若是男孩,便悄悄地殺死。神不知鬼不覺,讓趙氏一門自此消失在大地之上。

偶然的時候,他會想到莊姬。她會否恨他,若他真的殺死了她的孩子。這樣想時,他便安慰自己,當塵埃落定後,莊姬會明了他的苦心。

以後莊姬將會是他的妻子,他與她之間不該再留下趙氏的印記。

到孩子終於出生的那一日,春天已經近在咫尺。

莊姬看見窗外早早綻放的桃花,她感覺到腹痛如絞。她知道早已經無人可以信任,她任由屠岸賈擺布著,帶著一抹自暴自棄的決絕。

身下開始流出液體,她想她是要生了。然後便有鮮血滲出來,許多血,爭先恐後地離開她的身體。

她覺得有些寒意,她便笑了,是趙家的孩子攜怨而來嗎?

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個身背藥箱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

她蹙起眉頭,好無禮的人,她可沒有傳喚過大夫。她虛弱地開口:“你是誰?”

那男人施了一禮:“草民名叫程嬰,本是趙家的門客。”

她怔了怔,趙家養過無數門客,連她這個趙氏的主母也說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在趙家白吃白喝。這個程嬰,似乎有一點印象,是個江湖郎中。

她無力地揮了揮手:“你為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