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靈殿中氣氛低沉,宮人們戰戰兢兢跪了一地。杜晤言攏了攏大氅,不悅地斥道:“全都給孤滾出去。”然後才懶懶地將目光投向首座那人:“陛下今日來此有何貴幹?”
建成帝已是四十多歲的人了,然而歲月並未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反而為他增添了一份成熟的魅力。他今本就是攜著怒氣而來,杜晤言大庭廣眾之下落他麵子,不禁讓他怒氣更甚。喝退宮人後,那雙燃著烈焰的眸子直直刺向斜倚在桌旁的少年:“孽子,你可知錯?”
少年掩唇慵懶地打了個哈欠:“陛下有話直說,不必與我打啞謎。如果沒有要事,陛下還是回吧,這凝靈殿不歡迎外人。”
外人?建成帝眉頭跳了兩跳,大掌狠狠拍向楠木桌子,夾雜內力的肉掌使桌子傾刻粉碎:“朕是太寵你了,越發不知天高地厚!”
嘴角勾起輕佻的笑,杜晤言含著濃烈諷刺的目光讓建成帝心中一顫:“陛下不用說得那麼好聽,兒臣……不也是為父皇分憂,省得父皇背負弑、子、的、惡、名。”
建成帝神思複雜,定定的看著杜晤言,仿佛想看清這個少年的想法,然後忽地滿臉痛色地問:“言兒,在你心中朕便如此不堪嗎?那是朕的孩子,朕再生氣也不會要了他的命。”
“夠了!不用在我麵前裝得大義凜然,十年前我就將你看得明明白白。我哥哥可是因為你的多疑而……”“啪”一記清亮的耳光聲在殿中響起,杜晤言被打得臉偏向一邊,唇角依稀有血絲滲出。建成帝不知何時走到她麵前,雙目充血,手還保持著高高揚起的動作:“你閉嘴,不準提那個孽障!”
鮮紅的指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少年臉上浮起,杜晤言平靜地抹去唇邊的血,冷笑道:“這麼多年了,哪怕我找出了證據,你還是不肯承認……這世上有比你還狠心的人嗎?哈哈……哈哈哈哈”
建成帝看著神色癲狂的少年,惱恨自己方才的行為,伸出雙手想把他摟入懷中安慰一番,卻忘了少年早已和他形如陌路,那個會在他懷中嘟嘴撒嬌的小奶娃早已消失了,他根本無法挽回!
看著閃身躲開他的倔強少年,建成帝忽然意識到這一點,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疲憊地揮揮手道:“你就在這裏反思幾日,什麼時候認錯了再出來吧。”言罷逃也似的出了殿門。
杜晤言看著那道狼狽的身影咬牙吼道:“你以為我還是十年前那個任你揉捏的小孩子?想關著我,你還有那個能力嗎?”言罷額角忽然冒出冷汗,身子一陣戰栗栽倒在地上。
《後黎書》載,嘉元二十一年,豫王叛亂,十三皇子率兵平叛,豫王失敗遂自裁於天牢。
黎國重文輕武,於建成帝期卻略有鬆動。十三皇子杜晤言以十五歲之齡,病弱之軀掌黎國三分之一兵權,靖安侯墨氏書璽亦掌三分之一兵權。武將地位稍有提高,黎國也少了些外患,再沒有年年戰敗割地賠款求和的局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