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又把自己關在房中不肯吃藥。”一個穿著翠衫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頭端著藥盤子說道。那些人看她年級小一點,就總是欺負她,公子不吃藥,到時候她也免不了被罰。
她對麵的人上了年級,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穿著黑色對襟四喜如意雲紋袍子,外麵罩著一件絲綢短襦,明顯是個有些身份地位的老嬤嬤。
清嬤嬤皺了皺眉頭,接過了沉香木盤子,將她打發了去:“公子就是這個脾氣,你不必管了,老身送進去便是了。”
“扣扣”,清嬤嬤敲了敲房門,見沒人回應,索性推門進去。見著那個少年軟軟癱在地上,衣襟上落著幾灘鮮紅,登時嚇得三魂去了七魄:“哎呦我的祖宗,生得這個牛脾氣,連命都不要了。”清嬤嬤趕忙將托盤放在桌子上攙起她。
江承熙腳步虛浮地坐到塌上,臉上勉強浮現一絲笑容:“阿嬤,你怎麼來了?”
“墨公子說你今晚可能心情不好,讓我來照看照看你。”老嬤嬤將被子拉過來給她蓋上,看著她這副樣子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江承熙看了一眼,眉心不由擰起,“阿嬤,我沒事的,你哭什麼?”
“小小姐現在都是該嫁人的年級了,卻要像個男孩般活著,身子骨也虛得很,要是夫人和大公子還在,恐怕要心疼死了。”說到此處,清嬤嬤一個激靈忙偷眼看了一下少年,她的臉色果不其然變得愈加蒼白,那勉強維持的笑容再也支持不住,像被螞蟻啃噬過的河堤一般潰裂開來。
清嬤嬤忙擦了眼將藥端了過來,看著少年仰頭一口氣喝完,躊躇地立在那裏。
少年抱拳咳了兩聲,耷下眉眼道:“嬤嬤,你幫我吩咐下去,著人守著這裏,這幾天我心情不好,不想見任何人。”
清嬤嬤擔憂地看著她,僵硬地點點頭才悄悄掩上門走開。
少年勉強起了身將門窗閂上,抱膝坐在床上,怔怔盯著蠟燭竄動的火舌。
藥效上來的很快,少年不一會兒小臉便紅撲撲的,睡得不省人事。
燭火靜靜燒到盡頭,嘭得一聲爆出一個明亮的火花,整間屋子瞬間陷入了無邊黑暗中。“哢噠”一聲穿來,門閂被人從外麵打開,黑色的人影閃到屋內,看不清麵容,在月光下隻閃現了額間那抹深幽的微藍……
皇帝生辰當夜,禮部尚書、瑛國公、昌平侯滿門被滅,沐陽一時人心惶惶。
大理寺查案過程中,竟在禮部尚書處發現了楚國太子的隨身玉佩,而使館中也有下人曾發現楚太子晚上並未呆在使館中。
“楚太子,這……大理寺的確發現了您的隨身玉佩,我們陛下已向楚國去了國書,還望您能配合一下。”帶頭的黑甲衛統領是個直臣,一直厭惡十三皇子的作派,頗為羞愧地道。
這事京中的高官幾乎都能猜到是誰做得,可皇帝舍不得處罰自己的寶貝兒子,偏要把這頂大帽子扣在別人頭上,這事也邪乎,偏偏楚太子的隨身玉佩就落在了尚書家中。
段尚堯一襲玄色對襟常服,袖子上繡著銀色滾邊,兩塊暖玉鬆鬆墜在腰間,羊脂白玉簪子將烏黑如墨的發束起,掛著那溫暖如春風的淺笑,整個人就是外麵所傳的那邊溫潤有禮,胸襟開闊。
段尚堯擺了一個請的姿勢,聲音磁性低沉:“自然,不過本宮隨身玉佩並未遺失,且本宮來沐陽也不過半月有餘,又同朝中大臣無怨無仇的,怎會跑去做那等事。”
他的話義正言辭,無半分心虛之意,聶將軍暗暗點了點頭,心下感歎:黎國皇室中人皆是些不思進取之輩,十三皇子倒是有些才華,可惜為人陰晴不定,若是上位了百姓恐也要遭殃。若皇室中出個像楚太子這等氣度的人物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