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好,哈裏,“我低聲說,“無論如何都別開火,風險太大了。如果他們不招惹我們,我們也別惹他們。“
唔,這兩頭雄獅朝著受傷母獅所在的灌木叢前進,她正不斷怒吼,接著他們三個在那兒開始又是咆哮又是低嗥。然而,過了會兒母獅停止了咆哮,那兩頭雄獅也再次現身,黑色鬃毛的那隻先出來——我猜他是來勘察的——走到公牛屍體所在的地方,低下頭嗅了嗅。
“噢,多好的機會!“哈裏輕聲道,因為興奮而顫抖著。
“沒錯,“我說,“但別開槍,他們說不定會一起衝過來。“
哈裏沒說話,不知是出於年輕人的莽撞天性,還是因為太過興奮喪失了理智,亦或是出於純粹的輕率和惡作劇心態,我沒法跟您說,也從來沒從哈裏那兒得到滿意的解釋;總之事實就是,哈裏完全無視了我的勸誡,一言不發、毫無預警地舉起了他那支威利·理查茲步槍,朝著那頭黑色鬃毛的獅子開了火,更糟的是,子彈擦到了它的側腹。
下一秒,受傷的雄獅發出一聲讓人不寒而栗的怒吼。他環顧周圍,由於傷口的刺痛而痛苦地咆哮。接著,還沒等我想好對策,這頭巨大的、長著黑鬃毛的野獸向他同伴的喉嚨撲去,顯然他對自己受傷的原因一無所知,還把這一不幸怪到了同伴身上。麵對這無緣無故的突襲,另一頭獅子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這景象真讓人大開眼界。他打了個滾,氣憤地吼了一聲,那頭黑色鬃毛的惡魔撲到了他身上,開始撕咬起來。那頭黃色鬃毛的雄獅終於醒悟過來,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他以極快的速度站了起來,一邊駭人地怒吼著,一邊朝著強大的敵人步步逼近。
接下來的景象精彩至極。您知道兩隻大狗為了爭奪不被遺棄的權利會打成什麼樣吧。那兩頭巨獸打著滾大聲咆哮,在盛怒下互相扭打,嗯,一百條狗一起打起來都沒有他們一半可怕。他們抓著對方,撕扯著對方的脖子,直到那些鬃毛大把大把地往下掉,鮮血從黃色的皮膚上汨汨流出。兩隻大貓爆發出原始的野性,凶猛地互相撕咬,那聲響讓夜之深沉更加可怖,這景象既可怕又精彩。這場戰鬥同樣規模浩大。有幾分鍾,我簡直無法斷定哪隻獅子會贏,不過,最後我看出那頭黑鬃毛的雄獅喪失了優勢——盡管他比另一隻稍大一些。我不由想到,是側腹的傷拖了他的後腿。總之,他輸了,這也活該,因為是他先挑起事端的。但我仍禁不住為他惋惜,因為他戰鬥得非常英勇。敵手最終還是一口咬住了他的喉嚨,要將他置於死地——盡管他努力掙紮回擊。他們一次次地翻滾扭打,場麵既恐怖又令人敬畏,但那頭黃色獅子死咬不放,可憐的黑鬃毛終於漸漸衰弱,吃力地喘著氣,鼻孔喀喀作響,隨後他張開巨大的獅口,無聲地發出最後一聲咆哮,接著打了個顫,死去了。
當黃色鬃毛的獅子確信自己已贏得勝利,他便鬆開嘴,嗅了嗅倒下的對手。然後他舔了一下死獅的眼睛,將前腳擱在屍體上,發出勝利的怒吼,吼聲回蕩在黑漆漆的小路上。就在此時,我出手了。為了保證萬無一失,我極其謹慎地瞄準了他身體正中央開了火,一枚a.570獵槍子彈穿過它的身軀,接著他便斃了命,屍體倒在他的強敵身上。
我們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在那之後安安穩穩地一覺睡到了天亮,隻留下法老一人守夜,以防還有心血來潮的獅子跑到我們這兒來。
直到日上三竿我們才起床,然後小心翼翼地出發,看看能不能找到受傷母獅的蹤跡——至少法老和我很小心,因為我沒讓哈裏跟著來。在那兩頭雄獅抵達後她就立刻停止了咆哮,並且此後也沒發出過聲音,我們據此斷定她大概已經死了。我帶著我的獵槍,至於法老,他帶了把斧子——對他的同伴來說,步槍在他手裏確實是件非常危險的武器。路上我們停下查看那兩頭死獅。他們高貴而美麗,兩頭都是,但可惜的是,他們的毛皮在互相劇烈的打鬥中完全毀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