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盧公子正在來來回回的走著,像是一個被剪去腦袋的蒼蠅。廳中的其他人也很緊張,隻有幾個小護士湊在一起說著悄悄話。女孩們細細碎碎的聲音聽得老醫生有些煩躁,轉頭看了她們一眼,女孩們馬上閉嘴不再言語。
這時,唐教授從樓上慢慢的走了下來。年輕的醫生護士忙迎上,醫生們低聲問道:“唐老師,盧老先生怎麼樣了?”唐教授微笑地看著大家,眾人會意臉上都有了些喜色。盧公子看見這一幕卻是臉色慘白。
唐教授分開人群走到老醫生麵前說道:“何老師,我們出去聊聊吧。”
老醫生聽了唐教授的話,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跟我來,我知道個安靜的地方。”
後麵的護士小姑娘和醫生們聽到唐教授對老醫生的稱呼,卻是一臉驚奇。眾人平時雖然尊敬何老,卻從來不知道何老居然還教過大名鼎鼎的唐教授。
唐教授跟著何老走到林中一處涼亭,山泉從亭旁嘩嘩流過。那泉水聲響聽來極為歡快,可是亭中人卻另有心情。
“何老師,你在這兒還好吧?”唐教授看出何老心中的不愉快,有些迷惑的問道。
“嗬嗬,別叫我何老師了,我現在當不起了。”何老苦笑感慨著。
“老師,你用不著這麼糟蹋我把,我也就是名氣大點,但是當初學醫做人的道理,可都是跟著您學的呀。”唐教授有些不能理解今天的何老師,似乎突然變了樣子。
“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你做的很好,可是我卻做的很糟糕。”何老自怨自歎道。
唐教授更加不解了,一臉疑惑。
“哎,我老了,當初你叫我加入長生菌的研究,我心裏明白你是想分一份榮譽給我這個老頭子。”何老說著,唐教授想插話,又被何老阻止。
“人老了,心思也沒有以前活了,腦袋裏就剩下以前積累的那些老知識。對長生菌這種高新科技研究,實在是有心無力,再厚著臉皮站在你身邊沾光,我做不出啊。”何老繼續歎著。
“何老你真是冤枉我了,我當初是真心邀請您的啊。”唐教授正想解釋,何老又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老道的醫術和豐富的經驗的確是一種財富,但是也是限製未來的桎梏,我這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幾年,還不想被曆史的滾滾車輪碾碎了。”何老自顧自的說道。
唐教授看說服不了他,隻好轉移話題,問道:“老師,你怎麼和盧家扯上關係的,我知道盧家的私人醫生薪金很高,但我不認為您是貪財的人。”
事實上,這山頂上的豪宅就是一個醫院,一個真正的私人醫院。豪宅裏,醫院該有的一應俱全,但卻隻有一個病人,就是躺在病床上的盧家老爺子。
“哎,老了看見兒孫們工作那麼辛苦,就想給他們留下點什麼,卻發現自己就剩些沒用的醫書,一輩子攢下的那點錢,通貨一膨脹,縮水大半,正好盧家找到我,我就答應了。”何老說完這句話似乎一下老了十歲,沮喪如斯。
唐教授看著有些心疼,忙上前安慰。
“對了,你怎麼和盧家扯上關係的,以前我就想問。”何老看著唐教授,麵帶好奇。
“科研需要經費,盧家又舍得在長生藥方麵花錢,自然就和上麵一拍即合了,而且盧家老爺子以前對我也不錯。”唐教授回答道。
“是麼,我總覺得盧鎮海這個人不簡單,你自己多留個心眼。”何老囑咐道。
“哈哈,何老師,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二十來歲的愣頭青了。”聽到老師的關心,唐教授格外開心。
“當年你也是這麼說的,結果還不是把解剖室弄的亂七八糟,嚇得一個女同學直接退了學。”何老念叨著唐教授以前的糗事。
“我後來不是娶了那個女同學嘛,婚禮您都參加了。”唐教授聽到老師又提自己的糗事,有些尷尬。
“你還吃虧了啊,那女孩後來我聽人說是什麼係的係花吧,多好的一棵白菜啊,讓你這頭豬當初嚇成那樣。”何老聽他辯解,有些憤慨。
“是,是,老師您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唐教授那麼大年紀了,聽到何老的教訓,老臉泛紅,訕訕的回答道。
兩個老頭本來還各懷惆悵,但是聊到後麵卻說笑了起來,心情轉好。
太陽快要落山,天上的雲霞被燒的通紅。陽光透過漫天的火燒雲照下,四周的景物瞬間被染成了血紅色,就連空氣中都好像是散滿了紅色的霧。
兩個老人走到亭外空曠處觀看著這一奇景,口中連連驚歎著。
紅雲下的兩人沒有想到的是:長生藥斷了人的死路,但僅剩的生路卻也未必好走。
死路不通,生門渺茫,何處是終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