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聽見女人話,忽然仰起頭,幾口將野菜羹喝幹,起身去了門邊,從牆上取下自家弓箭,拿了一杆木柄長槍,又背了幾幅繩套,對了三兒道:
“三兒,背了那幾張獸皮走吧。”
“哦。”
三兒取了父親熟好的幾張獸皮背了,隨了其父親遠去。那女人隻是守在那破落門戶邊抽抽搭搭哭泣。
“媽,或者我們少吃幾口,便就有三的一口飯。怎麼非得將三送了寺廟去做和尚呢?”
那老二忽然道。
“唉,家裏早揭不開鍋了,再不送走,難道餓死麼?”
“媽,我吃飯多,將我送走便能多省些口糧呢,怎麼爹將吃飯最少的三送走?”
那老大似乎對自己父親很不滿,遠遠兒盯視了父親的背影道。
“你們已經是家裏勞力了,往後家裏便指望你們和你爹養家糊口呢。”
兩個孩子聽得媽媽話語,忽然入去屋裏不出。
山路著實難行,氣候又漸漸炎熱,那三兒先時走得還能夠隨上自家爹爹,可是過去一個時辰左右時候,便越來越慢,終於漸漸拉下了好遠。其父親隻是低了頭猛走,大約是心事重重,居然無有注意自家三兒,待其猛可裏醒悟,回頭一瞧,隻見三兒遠遠兒呼哧呼哧喘了氣隨上來,便就身坐到一處陰影下青石上,默默等候。
路上幾乎無有什麼人往來!也是,此地山林中路途,蜿蜒崎嶇,翻過三道山巒,順了夾皮溝直去,過了夾皮溝鎮,再去七八裏地才是那橫梁山上蓮花大寺。
“三兒,怎得不喊我?”
那漢子瞧得自家孩兒張了嘴喘息,忽然不忍,開口對了那三兒道。
“嘿嘿······”
三兒隻是笑一笑。
“三兒,稍微歇息一下,晌午務必趕到夾皮溝鎮去。不然便無處歇腳吃飯了。”
“哦。”
那三兒應聲道。
這些年月,世道艱難,山裏人家逃荒去了川裏者很多,便是一個夾皮溝鎮,原先近乎千人,其時算得老弱也不過二三百人罷了。至於村落,也就三五戶人家。三兒盯視了遠處蜿蜿蜒蜒入了內山中再不能見的路途,眼目中現出一絲新奇與一絲迷離。那父親看著自家三兒心事重重般情緒低沉,心間不由一痛。
“三兒,人在這世上,當先便是活命!家裏是養不活你了,隻有寺院裏才可能有一口飯吃,你可知道麼?”
“知道。”
“嗯,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二人歇息了一時,男人起身,整理整理自家背負物事,道:
“三兒,走吧。”
“哦。”
那三兒便隨了自家爹爹往前而去。
夾皮溝鎮不過裏許大,鎮口一家飯館,黑黝黝牆壁,可以見其上有煙火痕跡,幾年前,那飯店著了火災,差一點連掌櫃一起燒死。那痕跡便是那時候火災留得印記。此時正是正午時分,店門口一位婦人就門戶旁斜倚身子,隨口嗑瓜子兒,著實無聊之極。然而忽然那婦人便眼中有了亮澤,眼睛中一大一兩道人影兒正緩緩兒近前來。道邊兩側楊柳樹木萎靡,似乎熱得乏力,無精打采,連那葉片兒亦是低垂無力。那漢子似乎中暑一般搖搖擺擺,步履蹣跚。而其身旁那七八歲孩兒此時幾乎是受了那漢子一步一步拖了前行。
氣果然熾熱,道途上無有風,然那微微抖動的氣機,便如火苗兒一樣隱隱約約。看到二人近前來,那婦人對了大聲道:
“客官,這般氣炎熱,何不來我家店中吃上一壺茶,歇息一下再去呢?”
“多謝。”
那漢子道,而後拖了孩兒入了店中。
店中昏暗,家私破舊,那漢子左右看一看,就身在側旁一條長凳上坐下。那長凳兒咯吱一聲,倒嚇了那漢子一跳。而那孩兒隻是坐倒地上不起。大約是剛剛從外麵正午耀眼處今來,孩兒幾乎看不見店內物事。其隻是茫然四顧,過了好一陣子,才漸漸看清楚店中情景。
“客官,先來碗茶吧。”
店家女老板笑眯眯道。
“不了!隻是來兩碗生水就行。”
漢子歎一口氣道。
“生水麼?也可得半塊銅板。”
那婦人皺了眉頭道。
“半塊?恁地貴!或者來兩碗麵湯。”
“三塊銅板。”
“兩塊吧,孩子還。”
那婦人回頭瞧一眼那孩兒,忽然伸出手,將那孩兒頭頂上摸一摸。
“好俊朗一個娃兒。好吧,就兩塊銅板。”
那孩兒盯了那婦人油嘖嘖一雙胖手,忽然想起了年關時媽媽漿洗幹淨的豬手來,忍不得將嘴唇兒舔一下。
“掌櫃,記得湯要稠一些,分量要足。”
大約是喝了幾口生水,來了氣力,那漢子大聲道。(上掉餡餅的好活動,炫酷手機等你拿!關注起~點/中文網公眾號(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眾號-輸入qdread即可),馬上參加!人人有獎,現在立刻關注qdread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