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可不是無聊跑出來賺取名望的,他是來考察的,這次北直隸遷徙饑民隻是試點,他這是在為後麵的遷移做準備。
這旱災貌似還得持續十多年,受災嚴重的地方肯定要向外遷移饑民,不然他們餓極了就會造反,他早就在考慮饑民遷移的問題了,這次他也是趁機試一試,他掌權以後還會有更大規模的遷移。
這次試點還不止一種,有給饑民分配可耕種的田地讓他們種田為生的,有修築鐵路招聘和培訓鐵路係統熟練工的,還有各種工廠征召專業匠戶的。
這張家灣是屬於專門種田的那種,遷移過來的饑民都是世世代代務農的農戶,這北直隸的雨水其實還不是很充沛,以後要遷移,肯定是向南方,浙江、福建、廣東、海南,甚至是南洋等雨水充沛的地區遷移,他之所以到這裏來考察主要是想看看遷移的效果。
現在看來,遷移的效果很不錯,至少老百姓滿意了,他們眼中不再是痛苦、麻木甚至是絕望,而是充滿了生機。
這就證明,這次遷移很成功,至少目前來看相當成功,成功了就要總結經驗,為以後更大的遷移做準備。
那麼,這成功的經驗有哪些呢?
首先,當然是用對了人,事在人為,用一個毫不關心老百姓死活的貪官汙吏和用一個勤政愛民、清正廉潔的幹吏效果自然會不一樣。
這通州知州正是他的學生徐孚遠,勤政愛民、清正廉潔正是他對自己學生的基本要求,這點,徐孚遠做的很出色。
當然,遷移這麼大的事肯定不是他一個人努力就能成功的,比如,這個張老漢貌似就很不錯。
張斌看了看張老漢長滿老繭的手,饒有興致的問道:“老張頭,認識字嗎?”
張老漢紅著臉,靦腆的道:“人倒是讀過幾年私塾,字還是認識的,就是人太笨,連個生員都考不上,後麵就慢慢息了讀書考科舉的心思專心種田去了。”
張斌欣慰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家中可有文房四寶?”
張老漢連忙點頭道:“有的有的,以前村裏造黃冊,修改魚鱗圖冊什麼的都是人經手的,這文房四寶肯定得備著。”
還會造黃冊,修改魚鱗圖冊,看樣子功底還可以啊,張斌不由興致勃勃的道:“去將文房四寶取來,寫幾個字給我看看。”
張老漢聞言,不由驚訝道:“就在這?”
張斌微笑著點頭道:“就在這,隨便寫幾個字給本官看看。”
張老漢卻是畏畏縮縮道:“人那點筆墨怎敢在太師麵前獻醜。”
這時候,一旁的徐孚遠忍不住笑罵道:“大人讓你寫你就寫,你字還能寫的比大人好嗎,放心,沒人指望這個。”
張老漢聞言,連忙起身跑屋裏搬出個方桌,又取出文房四寶,隨後便拿出筆和紙咬緊牙關,使出渾身解數,認認真真的寫了一幅字,恭恭敬敬的遞給張斌。
張斌拿手裏一看,他寫的是一首詩,就是憫農一首: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這字的確沒什麼藝術感,就是工整,標準的科舉體,寫的相當工整。
張斌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對一旁的徐孚遠道:“複齋,你這個裏正選的很不錯,如果其他地方的遷移也能達到張家灣這效果就算是成功了,你有空好好跟人家請教一下,把他怎麼組織村民搬遷,分配房屋,打掃衛生,修葺房屋,清除雜草,耕地種田等等記下來,記詳細點,以後就作為遷移的教材,每次遷移之前都要組織甲首和裏正學習。可別看這點事情,能把十甲一百餘戶安排的這麼井井有條,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徐孚遠鄭重的點頭道:“學生明白。”
張老漢連連搖手道:“哎呀,不敢當,不敢當,怎麼敢請教,還教材,人也就做了些分內之事而已。”
張斌拍著他的肩膀讚許道:“老張頭,你做的很好,真的,現在,很多人已經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能做好自己本分的官員已經不多了。“
這的確是大實話,這會兒很多官員,特別是地方官員,腦子裏想的根本就不是勤政愛民,而是貪贓枉法!
張老漢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他對這點也深有體會,其實彰德府一開始的時候遭災也不算很嚴重,奈何不管是知府還是知縣都不管老百姓死活,所以他們苦日子都過了十多年了,從一開始遭災苦難的日子就開始了。
張斌突然又問道:“對了,老張頭,你多大年紀了?”
張老漢老老實實的回道:“人都五十有一了,萬曆十七年的。”
五十一,在民間來算是老年人了,在官場之中卻不算什麼,很多人都是五十多歲才竄起來了的,張斌點了點頭,隨即對徐孚遠道:“複齋,過幾年大規模遷移的時候你提醒我一下,給老張頭先安排個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