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梧桐又落葉。月季已經到了快要凋謝的時候,卻綻放出最美的繁花。黎諾依坐在了自己的院裏,她光著腳,坐在木椅上雙腳一擺一擺的。看著院子外那條道上,梧桐樹葉在風中落地。
像枯葉蝶似的在秋風中滿飛舞的桐葉,擲地有聲,完成一季生命輪回。
八十五歲,孤兒院的孩子們早已長大了。那個總是纏著自己問長問短的女孩,那個有著大大眼睛古靈精怪的女孩,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女孩。她總會跑來院裏看望自己,幫黎諾依打理院落收拾東西,勸她搬到養老院去。
黎諾依臉上的皺紋很深,她走路不穩,她的眼神渾濁。可她依舊在守著諾言,等待著夜不語。她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那一,大眼睛女孩又來了。她絮絮叨叨的圍著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的黎諾依,但是黎諾依早已耳背,聽不太清楚。
她的世界模糊,她的腦袋也不清晰。唯有自己六十年前的諾言,還牢牢記得。唯有那張自己魂牽夢繞的臉龐,還緊緊記住。她的記憶能保留下的所剩不多,她不惜忘記自己的一切,就為了留下,對夜不語最後的回憶。
大眼女孩的絮叨越來越遠,黎諾依感覺自己渾濁的視線突然好了。不清不楚五六年的院子,變得清晰明白,顏色鮮豔。她甚至能看到院裏的月季冒出頭來,探到圍牆外。
幾藤紅色的繁花下,一個男子拿著一個九根鐵鏈緊鎖的青銅盒子,站在門前看著花。
“你看,開了好多。”男子轉過身來,含著笑看她。
黎諾依也笑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她不老,她穿著一襲白裙子,她的容顏是她最美的時刻;她離他越來越近;他的瞳孔中,倒影著她被風吹起的白裙和隨風吹亂的長發。
“對啊,開了好多。喜歡嗎?”
“喜歡啊。”
黎諾依嗬嗬一笑,美麗的笑容仿佛圍牆下的薔薇般璀璨:“我終於等到你了。”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我一直都在你身邊,被困在別一個維度中一直看著你,陪著你。但是你一直都察覺不到我的存在。不過無所謂了,跟我走吧。”
“去哪?”
“去彌補你等待我的時光,彌補我們失去的一切。我們去巴黎看鐵塔、布拉格看斜陽、坐到海邊吹海風看晚霞。你不想嗎?
想,當然想。做夢我都想。可你,還會娶我嗎?
“娶你啊。咱倆和夢月,永遠在一起。”
繁花的院子裏,古稀老人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大眼女孩看著突然離世的老人,不知為何,竟然有了一絲明悟。
老奶奶的夜不語,終於來接她了。
六十多年的等待,她,會成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院裏的紅色月季,片片凋零,被風吹過,落了一地,圍在黎諾依的周圍,仿佛一朵綻放的紅裙。黎諾依和夜不語牽著手,看著自己蒼老的肉身。她輕輕一笑後,再也沒有眷戀,和夜不語一同去他的世界,消失不見!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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