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什麼馬頭琴什麼的聲音,我都不知道有這事。”師傅托了托她的腳,然後極力地向高處蹬去。
“就是這個馬頭琴啊。”阿剌海別吉登上了城牆,興奮地拿出他送她的馬頭琴,遞給了下麵還在攀爬的師傅。
“什麼東西?馬頭琴?我沒送給你這東西啊?”師傅爬上了城牆,握著手中的馬頭琴仔細端詳起來。
“誒,師傅。”阿剌海別吉因為得知了男人的名字而顯得異常高興,想對也站在城牆旁邊的這個日夜思盼的人說兩句話,可是當她側過頭時,師傅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終究還是離開了,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阿剌海別吉剛剛撲閃著光的眸子瞬間又黯淡了下去。
日子每一天都在過去,阿剌海別吉領著亡夫的母親和弟弟,還有自己的侄子跋山涉水,隱姓埋名,希望來到安定的雲內州。可是天不遂人願,就在趕路的那個秋天,鎮國病倒了,全家人餓的眼發昏,再也沒有力氣趕路了。阿喇海倚在牆角,一家人都在等著她想主意。可是她才十九歲,她也畢竟還是個孩子。
“你們別哭,我出去想想辦法。”阿剌海別吉沉思良久,離開了流浪者棲息的牆角,邁往這座陌生的城中最繁華的市集。
“你們需要人幫忙嗎?我不要錢,隻要有一頓剩飯就行了。”阿剌海別吉用髒兮兮的手背抹了抹衣服,伸出手便要替路邊一戶飯攤老板收拾桌上客人留下的碗碟。
“誒誒,我們這不招流浪的乞丐。”高瘦的飯攤老板憤怒地抽出飯勺往她手上狠狠地砸了過去。
“求你了,我的家裏人現在餓著肚子,還有一個孩子生病了。”阿剌海別吉雙手合十,向老板搖了搖手,希望他能體恤她的處境。
“你有家人要養又怎麼樣?老子一家幾口還等著開飯呢。滾!”
阿剌海別吉有些失望地徘徊在黃昏的街道上,她差不多將街上的每一個商販都求了一遍,也遭遇到了和飯攤老板對待她的相同情況。怎麼辦,她心想,她該怎麼回去麵對她的家人。
“隻可惜馬頭琴被他拿走了,我該怎麼找他幫忙呢,唉。”正在阿剌海別吉長長地歎出一口氣之後,一陣悠揚的馬頭琴旋律緩緩地從街角傳來,那是個同樣苦命的賣藝老人。
“老人家,您的馬頭琴能借我會兒嗎?”阿剌海別吉突然想到些什麼,奔向街角的賣藝老人,“我想召喚一個朋友。”
“那拿去吧。”老人聽見她的請求,並未拒絕,而是欣然答應了,“沒關係,現在也沒多少人聽了。”
阿剌海別吉接過老人遞給她的馬頭琴,慢悠悠地拉了一小段,遼闊空靈的草原,神秘男子的聲音,都在長長的旋律中慢慢流露出來。
“有什麼事嗎?”那個聲音又再次出現了,“你需要找我嗎?”
旁邊的老人聽見突如其來的聲音有些驚訝地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
“老人家,您不用找了,他是找不到的,”阿剌海別吉知道是他來了,便一臉幸福地向老人解釋道,然後轉過身去朝著天空說著,“孩子們病了,母親們需要吃的。”
“病了嗎?我給你一瓶藥,這個包治百病。至於吃的嘛,紅豆糕行不行啊?”
隨即聲音又消散在了傍晚的風中,阿剌海別吉發覺自己的腳邊憑空多出了一個小銅瓶和一瓷碟紅豆糕。
“謝謝你,師傅。”
阿剌海別吉從碟裏揀出兩三塊最大的紅豆糕,遞給了衣衫襤褸的老人,
“老人家,您吃吧。”
“姑娘你人真好,”老人接過糕點便痛快地吃了起來,然後意識到些什麼,抬起了頭,想跟姑娘交流一下,“姑娘,話說你知道那個男人聲音是誰嗎?”
“我想起來了,”阿剌海別吉的腦間突然閃過一絲回憶,於是在夕陽的映照下莞爾回頭,朝老人笑了笑,“他是我一生的守護者。”
光景將近過去大半,阿剌海別吉早已攜著家人趕到了那個叫做雲內州的棲息地。父王成吉思汗也很快攻占下了大塊疆土,來到了雲內州,尋到了女兒。
可是這個姑娘仍然對那個出現在她生命中的神秘師傅久久無法忘懷。就在這個依舊安靜的午後,她闊別已久的父親出現了,可是卻帶來了又一個她不想聽到的事情。
“阿剌海別吉,父王知道很難說出口。但是,父王想說,如今中原已盡收我的囊中,可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難啊。”成吉思汗挑了挑眉毛,歎了口氣。
“父王說吧,隻要阿剌海別吉能幫到的,就一定幫。”
“現在你侄子鎮國成了汪古部的首領,我希望你嫁給他,維係好我們部落的關係。可是….你真的願意嗎?”成吉思汗試探性地向他問道。
“哦….”阿剌海別吉聽到又要嫁給另一個汪古部首領後,並未說什麼話,而是蹙緊眉頭,望著牆邊的東西。沉默良久後,她回過頭笑了笑,
“父王就聽您的意思辦。”
這些年的苦難,足以將這個少女變成一個堅強的女性。
深夜時分,阿剌海別吉獨自一人走出了宅邸,到附近郊外的原野上漫步。麵對這次的抉擇,她沒有變得膽怯而退縮,而是淡然地接受了。她心想著,於是低下頭去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她在草原上待了很久,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邂逅便是在草原上。月光在浮動的秋風中慢慢散去,飄灑在茫茫的草原裏。阿剌海別吉把身旁一柄新的馬頭琴從布袋裏取了出來,她已經不止一次拉起了這柄馬頭琴,卻再也沒有遇到過當初在陌生小城裏用另一柄馬頭琴召喚出師傅的情況出現。等待良久,她便獨自一人又離開了這裏,回到了權力廝殺的府邸。成吉思汗帶著孛要合出征西域了,如今她成為了監國公主,整個國家都是她手中極力嗬護的事物。於是幾十年如一日,阿剌海別吉改了多少次嫁,連她自己也數不清了,隻是都無一例外是政治聯姻。她變得堅毅,沒有任何的事情能恐嚇她,因了那個曾經給予她勇氣去麵對一切的神秘男人。阿剌海別吉還是跟往常那樣喜歡深夜到草原上走走,拉拉馬頭琴。沒人明白這是為什麼,大家以為這隻是中年少婦的閨中深怨罷了,可她自己知道,這是對師傅一輩子的召喚。
直到某一天…
“發生了什麼?”師傅坐在藤椅上,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動聲,他貓著腰,連忙在這奇怪的震動中檢測著中央控製台下端的線路板,
“沒錯啊,起子顯示的是正常的數值啊?怎麼會這樣?粉黛莉?”
“師傅,粉黛莉覺得是外力問題吧。”粉黛莉從走廊裏緩緩滑駛出來,將一瓷碟紅豆糕擺在了黃花梨木的茶幾上。
師傅慢慢抬起頭,對粉黛莉莞爾一笑,“對啊,是外力侵擾!哈,果然帶一隻戴笠客來飛船上就是明智之舉。”
“師傅,粉黛莉覺得沒那麼簡單,外麵分析,有一股未知的神秘力量。”
“是什麼呢?就是越未知才越有趣嘛。”師傅向粉黛莉眨了眨眼,推開綠箱子的門,向外飛也似的走去。
“完了,我們好像來錯地方了。”
師傅望著眼前的一片斷壁殘垣,還有漆黑深邃的夜空,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某根蛀蝕的木柱旁邊,是一處幹淨的石台,石台上奪目的發著瑩藍色的光芒,就像一團躍動的藍色火苗那般。
“這是某個星球的殘留物,可是不像我們見到的那種能源,他們是拂曉之前出現的燃魂族,靠奪取別人的時間線來支撐整個星球的存活。可是按道理這個星球都已經完全死寂了,怎麼還有一個時間線在這兒?”師傅陷入沉思當中,皺了皺眉頭。“難道這個時間線還沒完結?我有必要進去看一看。是吧程程?”師傅側過頭,發現旁邊的是粉黛莉,之後撓撓頭,“看我,都老糊塗了。好,現在我得進去走一趟。”
師傅踏進了旋轉著的藍色火苗,時間的強大力量似乎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哈!時間線,你是在召喚我嗎?”
耳畔傳來兵刃的碰撞聲,師傅回頭一望,發現自己突然出現在某座古代城牆旁邊,“我真遺憾沒帶老爺來這兒看看。”他自言自語地看了看四周,發現旁邊的外牆傳來了一個孩子的喊聲,
“嫂子,他們好像追上來了。”
師傅覺得有些異樣,這裏出現的人必定有一個跟這條時間線有關。他於是竄出外牆,從城門後慢慢走出,“同誌們,你們不覺得用刀很不好嗎?待會兒嚇著小孩子。”然後站到了幾個婦孺小孩麵前,橫橫地擋住了暴徒的去路。
“你是誰,敢擋我們的路?”暴徒們為首的禿頂摩挲著光滑的頭顱,憤怒地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我是師傅。”
“什麼師傅,就是那種守城門的那種師傅吧,哈哈哈哈哈哈…”這幫無理取鬧的殘暴部眾邪惡地仰頭大笑,然後突然低頭,惡狠狠地盯著他。
“你們快點先走。”師傅抽出如意起子,然後向城牆邊緣的木梯指去,你們快爬上去,離開這裏。
“哦,好。”老婦人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腦袋,向梯子攀去。而年輕姑娘愣在了那裏。
“喂,你是不是會隱身啊?”她朝他問了問。
“隱身,我不會耶,我隻會玩些亞光速的小把戲,”他晃了晃手中的起子,“小姐,你快走吧,否則就危險了。”
“小姐,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姑娘瞪大著眼睛,驚訝地望著他。
“你是誰我不知道,反正這事兒我管定了。”師傅說著舉起起子,稍一觸碰起子中部的位置,如意蟾頭上的紅寶石便發出“嗞嗞”的電子聲響。瞬間,所有的暴徒紛紛丟開了手中的刀劍,“哈,靜電。”
像謎一樣的男子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快點爬上城牆,離開這裏。
“你真的不知道我名字嗎?”
“你是誰?”
“我叫阿剌海別吉。”
“嗯?監國公主?”師傅有些嚇到,不住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姑娘。
“你是循著馬頭琴聲來的吧?你的聲音和他那麼像,你就是他吧?”姑娘攀爬著梯子,便朝師傅歪著頭聊天。
“誰啊?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什麼馬頭琴什麼的聲音,我都不知道有這事。”師傅托了托她的腳,然後極力地向高處蹬去。
“就是這個馬頭琴啊。”姑娘登上了城牆,興奮地拿出一柄馬頭琴,遞給了下麵還在攀爬的師傅。
“什麼東西?馬頭琴?我沒送給你這東西啊?”師傅爬上了城牆,握著手中的馬頭琴仔細端詳起來。
突然一陣紊亂卻強有力的淡藍色氣流將師傅死死地拉進了一個漩渦裏,他憑空地消失了。
“哦,要不是情況緊急,我才不會來別人時間線裏呢。”師傅使勁地擺脫這股力量,向深藍色的深淵急速墜落下去。
“啊——”
師傅把緊閉的雙眼慢慢睜了開來,眨著眸子探視周遭的世界,那是一片無比遼闊的草原,一個提著燈的蒙古少女披著袍子在安靜的月光下獨自隅步著,師傅望了望遠處的蒙古包,那裏的篝火晚會熱鬧非凡,而這則是個獨愛安靜的少女。
他留意到女孩低著腦袋,蹙緊著眉頭,有些不高興,便走到她麵前。
“誒,女孩子不要總是那麼唉聲歎氣的嘛,蹙著眉頭多不好看呀。”
阿剌海別吉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某個陌生男子的熟悉聲音,便猛地轉頭,卻發現不到任何人的蹤影,隻有青草在夜風的吹襲下一縷縷地撥起蔥綠的浪潮。
“你是誰?快出來。”這個女孩居然看不見眼前的師傅,師傅向她做了個鬼臉,可是女孩一點也沒有反應。
看來是時間線紊亂,把他的聲音傳了過來,沒把他的身體傳過來。興許現在他的身體還在無底的深淵中墜落呢。師傅心想著,然後仔細端詳起這個女孩,雖然年紀小了些,但眉宇間的睿智足以說明她就是師傅在城牆邊遇到的阿剌海別吉,那個天才般的壺蓋公主。
“你就是阿剌海別吉吧?你是看不到我的,你隻能聽見我的聲音。”
阿剌海別吉湊著耳朵,試圖向聲音的發源處探去,可是她順著風走去,來到一處石頭時,發現聲音已經戛然而止了。
“喂?有人嗎?石頭後麵有人嗎?”她走到石頭的背後,卻發現沒有任何人。
“你不用找的,一輩子也找不到我的。”師傅爬上西南角的山腳,在石縫間說話。
“你到底是誰?你…你到底想做什麼?”阿剌海別吉吃驚地從毫無痕跡的石縫回過頭,仰向深邃的星空,警惕地問道。
““至於所有的秘密,你慢慢就會知道了,嘿,你在聽嗎?你在聽嗎?”師傅突然發現眼前的畫麵像是定格了一樣。
阿剌海別吉仍在那片草原仰望著星空對他發話,一切像是停息了下來。
“師傅!粉黛莉看見些東西鑽進了時間線裏,所以讓老爺強迫時間線打開視窗跟你通話,你一定要小心,也一定要保護那個時間線的主人啊。師傅,他們來了!啊——”師傅看看身後,突然憑空地出現一道瑩藍色的立體視窗,粉黛莉對他搖晃著探測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