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1 / 2)

第二天,蕎蕎自掏腰包,去門市部買了鹹鹽、花椒、醬油、醋等調味品。馬豁子那兒缺鹽少醋,不知他是怎麼混的。蕎蕎要強,既然掙人家的錢,就要幹得像模像樣。她從院裏撿了些罐頭瓶,洗刷幹淨,把調味品裝好,整整齊齊地擺到鍋台上。那些鞣皮子的婦女用怪怪的眼神望著她。

馬豁子上縣了,中午返不回來,蕎蕎不用做飯,她想乘這個空兒回家把屋頂的芸豆收拾一下。臨出門又想幹了不到兩天,偷偷跑回去不太像話。蕎蕎勤快慣了,幹坐著反覺不舒服,她在兩個屋轉了轉,很快找見了活兒。蕎蕎將馬豁子的被褥拆洗了一遍。馬豁子的被褥髒得幾乎沒了顏色。

馬豁子回來,蕎蕎已把被褥重新縫好了。馬豁子感覺到屋裏的變化,對蕎蕎說,我怎麼覺得走錯了地方。蕎蕎聽出馬豁子在誇她,微微一笑。馬豁子沒了昨日的躲閃,看蕎蕎時的眼神、和蕎蕎說話時的語氣都自然多了。

馬豁子從包裏掏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紙盒,說,商場搞促銷,我順便給你捎了一瓶。馬豁子說得輕描淡寫,蕎蕎一時想不起讓他捎了什麼。她接過來,看清是一種化妝品。這種化妝品是某個電影名星用的,蕎蕎在電視上看過。蕎蕎不清楚它的價格,但知道它一定很貴。蕎蕎的目光熱熱地閃了幾下,便燙手似地把它放到桌上。蕎蕎一下想起昨夜窗外的那個人影,對馬豁子的那點兒好感頓時消逝了。蕎蕎覺得他下流,他沒有壞念頭,絕不會平白無故給她買化妝品。蕎蕎冷了臉說,馬老板,我沒讓你捎,你記錯了吧。馬豁子說,我不是說了麼,人家搞促銷,不要錢的。蕎蕎說,我自己有呢。馬豁子說,你沒帶吧,先用這個。蕎蕎說,我用這種牌子的過敏,還是留著給你家裏的用吧。馬豁子誇張地笑了笑,說,她比你還過敏,我以為它多好呢,原來是壞皮膚的。隨手把化妝品扔進牆角的簸箕裏。馬豁子麵帶笑容,但顯然是生氣了。蕎蕎挺心疼,但她絕不朝牆角望一眼。

天黑透了,楊來喜也沒來。蕎蕎知道他又去賭了。蕎蕎不再指望他,她跟馬豁子說要一個人回。馬豁子說,那可不行。馬豁子的聲音硬梆梆的,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蕎蕎心裏就窩了氣,她想我沒要你的化妝品,你就不讓我回家,也太霸道了。

馬豁子放軟語氣,天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我不放心。

蕎蕎的心悄悄熱了一下。她說,幾步地,沒事。一隻腳已邁出門檻。

馬豁子攔住地。確確實實是攔住了她。馬豁子說,出了意外,我沒法交代。

見蕎蕎變了臉色,馬豁子解釋道,當初你來的時候,我就和楊來喜說了,你的活兒不重,可是得住在收購站。我吃飯準時,你來來回回的不方便。蕎蕎盯著馬豁子,馬豁子轉變得太快了。馬豁子嘴上那道傷疤不明顯,卻使他顯得殘酷。蕎蕎卡在門口,腦裏升起一團疑雲。馬豁子至少有一半話沒說,那一半是什麼?蕎蕎猜不出來。

蕎蕎說,到底怎麼回事?你不說清楚,我就走。

馬豁子說,我花錢雇你,你得聽我的,就這麼回事。

蕎蕎輕輕咬咬牙,說,不行,我要問楊來喜。

馬豁子勸,還有明天嘛。

蕎蕎執拗地說,不,我誤不了做早飯。

蕎蕎有點兒生氣,有點兒委屈,有種被叛徒出賣的感覺。蕎蕎覺得身上有許多力氣往外冒,走出大門,黑暗無情地砸下來,她的腿就軟了。

一束亮光從後麵射過來,將黑夜切開一道大大的豁口。蕎蕎暴露在豁口裏,她想跑,可驚懼使她幾乎癱到地上。身後的人攆上來,蕎蕎的頭發幾乎豎直了。那人說,你還挺強。是馬豁子。蕎蕎鬆了口氣,下意識地挺了挺腰,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