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書記問了蕎蕎的年齡、家庭情況、目前在收購站的工作及她當時交出存折時心裏的想法。前麵的問題,蕎蕎一一答了,可後麵的問題蕎蕎回答不上來。存折是別人的,所以她就交了,她能有什麼想法?薛書記說他常去圍子裏下鄉——蕎蕎聽他這句話,後背一陣發麻——早就聽說過蕎蕎,隻是對不上號,薛書記說他認識楊來喜,楊來喜是方圓附近有名的大賭。薛書記感歎地說,楊來喜娶這麼好的媳婦,卻整天遊手好閑,身在福中不知福。薛書記讓蕎蕎管管楊來喜,省得人家笑話。薛書記和蕎蕎說話時,眼睛一直盯著蕎蕎。他非常專注地前傾著身子,且含著笑,那笑不是浮在臉上,而是躲在眼睛深處,似乎怕人逮住。當蕎蕎說自己上交存折沒有任何想法時,薛書記的笑完全躲藏了起來,他嚴肅地說,蕎蕎肯定是有想法的,隻是她沒有意識到,他讓蕎蕎把思想深處的東西挖出來。薛書記不厭其煩地啟發,蕎蕎卻怎麼也說不到點子上。薛書記便直截了當地分析了蕎蕎當時的想法。蕎蕎被薛書記弄糊塗了,那些念頭她永遠不可能有。蕎蕎拒絕承認,她沒說過謊,她臉紅。可薛書記說這是任務,他分管這方麵的工作,一直沒有起色,現在有了這檔子事,他要樹蕎蕎當典型,蕎蕎必須按他的意思說。薛書記說無論是對鎮裏還是蕎蕎個人,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蕎蕎依然搖頭。薛書記的聲音變硬了,他說楊來喜已經被定成搞賭博的反麵典型,蕎蕎答應了,她和楊來喜就能互相抵頂,派出所不會找楊來喜的麻煩;若蕎蕎不答應,派出所肯定要治楊來喜的罪。蕎蕎不吱聲了,她怕楊來喜遭罪。
白記者五點多才醒來,薛書記給他介紹後,白記者的眼睛刷地亮了。白記者問蕎蕎話,蕎蕎怎麼也回答不上來。薛書記解釋說,農村婦女沒經見過世麵,不過他已經從蕎蕎嘴裏問出了白記者想要的東西。薛書記說到吃飯時間了,讓蕎蕎先回,白記者卻要求和蕎蕎一起吃飯,邊吃邊聊。薛書記看著蕎蕎,遲疑了一下,說也好。
蕎蕎本來想拒絕,可薛書記代她答應便沒有辦法了。她現在被薛書記牽住了,都怨該死的楊來喜。酒桌上,白記者並不像薛書記問蕎蕎那樣的問題,隻是一個勁兒地勸蕎蕎喝酒,好像他采訪的任務就是看蕎蕎有多大的酒量。蕎蕎從沒喝過酒,聞見酒味都頭暈。蕎蕎不喝,白記者就死纏硬磨。蕎蕎耐不過,被硬勸了幾盅。她幾乎天旋地轉了。薛書記喊人扶蕎蕎回去。蕎蕎暗暗感激薛書記。可白記者攔住蕎蕎不讓走,薛書記替蕎蕎開脫,他就說薛書記不夠朋友,吃獨食。後來的話,蕎蕎聽不見了,她幾乎歪進服務員懷裏。
第二天早晨,蕎蕎依然頭暈目眩。馬豁子問她喝了多少,蕎蕎恨恨地說,一桶。若不是馬豁子硬勸她,她才不去遭這份罪呢。馬豁子看著蕎蕎,沒有再說。
中午時分,春喜媳婦慌慌張張地找到收購站,讓蕎蕎快回去一趟。蕎蕎緊張地問她出了什麼事,春喜媳婦拍著大腿說,來喜醉得不醒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