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2 / 3)

薛書記說,我親自修改的,不但說了事,更重要的是挖出了你的思想根源,展示了你的思想境界。我是抓宣傳工作的,現在人們的思想滑坡,樹你這個典型,意義非同尋常。

蕎蕎幾乎要哭了,薛書記,我不行。

薛書記嚴肅地說,你這樣推諉可不好,這是鎮裏交給你的任務,搞這次活動,鎮裏會給你一些補貼。

蕎蕎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薛書記說,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你提出要錢和你的思想就不符了。

蕎蕎說,我識字不多,怕念不下來。

薛書記說,沒關係,我當你的老師。

蕎蕎不由抽了一下,不但沒推脫反越陷越深了。薛書記怎麼就纏住她不放?蕎蕎氣惱卻不敢在臉上顯露出來。

薛書記說,你沒經過大場麵,心理膽怯是可以理解的,鍛煉幾次就好了。

蕎蕎努力抬起頭,怯聲問,就念一次?

薛書記說,看情況吧……我這是抬你呢。

蕎蕎聽出薛書記另一半的意思了,他抬她,她別不知好歹。

薛書記讓蕎蕎先熟悉熟悉稿子,改日他再輔導她。

從薛書記屋裏出來,蕎蕎身上紮滿了刺,沒有一處舒服的地方。楊來喜的消息帶給她的好情緒被薛書記的好意吞噬得幹幹淨淨。蕎蕎覺得自己在半空中栽著,難受極了。馬豁子看出了蕎蕎的異樣,問她出了什麼事。蕎蕎將那幾頁稿子丟給馬豁子。馬豁子的雪茄煙幾乎燒著了稿子的邊,蕎蕎叫了一聲,劈手搶過來。馬豁子說,什麼寶貝東西,把你心疼的。蕎蕎委屈地說,誰心疼了?蕎蕎帶出了哭音,馬豁子忙說,對不起,我說著玩的。蕎蕎恨恨地說,人家都難受死了,你還有心思取笑。蕎蕎意識到什麼,突然紅了臉。她沒有理由衝馬豁子發火,馬豁子是老板,也無須低聲下氣的。蕎蕎的心咚咚鼓個不停。馬豁子笑笑,這是好事,你難受啥?不過,鎮裏不能光搞虛的,現在好些地方都有見義勇為獎、好人好事獎,鎮裏設不了大的,也該設個小的。蕎蕎說,我不稀罕,要是不讓我講,我貼錢都行。馬豁子嘿嘿笑起來,看把你愁的,當初不上交就好了,都是存折惹的禍。蕎蕎說,我做錯了?馬豁子說,我沒說你做錯呀。蕎蕎的眼淚流出來,仿佛馬豁子欺侮了她。她明明知道衝馬豁子哭不對頭,可她控製不住自己。

夜裏,蕎蕎關緊屋子,偷偷看稿子,那樣子像是數偷來的錢。蕎蕎心懷鬼胎,生怕人闖進來,稍有一點兒動靜,她的心就猛跳一陣子。好些字,她不認識,就努力猜。蕎蕎的表情像是吃了摻沙粒的豌豆,那些話很讓蕎蕎臉紅,怎麼會是她呢?蕎蕎硌著牙,一夜無眠。想想,還不如讓楊來喜扮鬼嚇唬她呢。那樣,白日裏她還輕鬆一些,現在倒好,白天黑夜心上都壓著大石頭。

蕎蕎怕薛書記輔導她,第二天將那些不認識的字一一問了馬豁子。馬豁子說,你還挺認真。蕎蕎繃了臉,不理馬豁子。蕎蕎神經過敏,碰一碰都疼。

過了兩日,薛書記把蕎蕎叫到辦公室,問她念得怎樣了,蕎蕎說念通了。薛書記說光通不行,要念出感情,最好能背下來。他讓蕎蕎念一遍,蕎蕎端起稿子,薛書記說,不行,不行,稿子要平放,不能擋住臉。蕎蕎把稿子放到膝蓋上,她念的時候,薛書記很放肆、又很嚴肅地盯著蕎蕎。蕎蕎的心慌慌的,一遍念下來,滿腦門子汗。薛書記說蕎蕎念得不熟練,離聲情並茂還有一定距離,讓蕎蕎加緊練。薛書記說,我給你和馬豁子請個假,你把心思用在念稿子上。蕎蕎忙說我有空呢。薛書記說,那就好,這是大事,你不能掉以輕心。

蕎蕎果然用心了,她怕薛書記給她請假。過了兩日,薛書記又喊蕎蕎過去,讓她演練,然後輔導她。薛書記說她念熟了,但語氣還不行,該重的不重,該輕的不輕,平平淡淡的。蕎蕎就發狠地練。蕎蕎覺得有進步了,便直接找薛書記彙報,她怕薛書記來收購站喊她。薛書記不再讓小由喊她了,每次都親自來。他一進收購站大門,蕎蕎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薛書記從來不走近她,而是站在大門口喊,蕎蕎,你來一下。蕎蕎便丟下手中的活,跟他出去。屠宰廠已不再殺羊,馬豁子開始收豆子了。那些鞣皮子的婦女被辭掉,取代他們的是一些男雜工。每當薛書記喊“你來一下”時,他們的目光就嗖嗖射過來,蕎蕎幾乎被亂箭穿身了。女人的目光是嫉妒,是鄙視,因此並不深入,甩打幾下便縮回去,而男人的目光是放肆的、好奇的,不但要剝光她的衣服,還要一刀一刀割開,一塊一塊嚼她,蕎蕎受不了。有一次,蕎蕎快走出大門時,聽得身後一個男人陰陽怪氣地說,蕎蕎,我也來一下。蕎蕎猛地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