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來喜泡小姐被逮了起來。
這個消息把蕎蕎撞得頭暈目眩。警察後來說些什麼,蕎蕎一句也沒收進耳朵裏。還是楊春喜告訴她,警察讓她上縣領人。楊來喜當嫖客,還要讓她往回領,真是羞死了。蕎蕎沒敢跟馬豁子請假,她不會撒謊。警察走後不久,蕎蕎收拾了一下,匆匆往縣上來。
到了那兒,蕎蕎才知道要領回楊來喜,必須交五千塊錢罰款。那個刀條臉的警察拿著一個小冊子給蕎蕎念,根據社會治安管理條例第X條的規定,對嫖客處以五千元罰款。蕎蕎的腿肚子哆嗦起來,五千塊,就是把她的肉一塊一塊割下,賣了,也湊不夠五千塊。
帶了嗎?
刀條臉警察問。
蕎蕎小聲道,沒……
刀條臉警察猛地把本合上了,沒帶錢來幹什麼?
蕎蕎的臉紅布一般,仿佛她沒帶來錢比楊來喜嫖娼還可恥,還賤。
刀條臉警察說,給你一個最後期限,明天十二點以前交不來罰款,楊來喜就轉成治安拘留了。
蕎蕎哆嗦了一下,怯怯地句,能不能……少點兒?
刀條臉警察不耐煩了,你以為這是做買賣?這是法律規定的,不能討價還價。
蕎蕎昏頭脹腦地走下樓,一出門就癱了。蕎蕎想掙紮著站起來,可胳膊不聽使喚,腿不聽使喚,身子不聽使喚,哪兒都不是她的了。蕎蕎不敢抬頭,可有人竟蹲在她麵前。
是馬豁子。
蕎蕎怔了怔,憋了好久的眼淚終於衝出來。馬豁子報怨,你咋不說一聲?蕎蕎的雙肩劇烈地聳動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馬豁子重重地歎口氣,起身走進派出所。
馬豁子出來時,他的身後跟著楊來喜。蕎蕎沒費什麼勁兒就站起來了,仿佛力氣在懷裏揣著,一直沒舍得用。
楊來喜頭發亂糟糟的,可神色自如,難以相信他在派出所蹲了黑屋子。
蕎蕎一副被人摑了耳刮子卻反應不過來的樣子。楊來喜說,你也來啦?蕎蕎賭氣地扭過臉。馬豁子說,先回吧。楊來喜狠狠地吐口痰,說,操,我都快餓扁了。
三個人走進一家飯館。楊來喜毫不客氣地要了一桌子菜。楊來喜餓了幾百年似的,一陣狼吞虎咽。蕎蕎又是心疼,又是氣惱,楊來喜把人丟盡了。馬豁子和蕎蕎都沒動筷子,楊來喜既沒勸兩人吃,也沒問兩人為什麼不吃。酒足飯飽,楊來喜抹了抹嘴,方問馬豁子,要了多少錢?
馬豁子說,三千。
楊來喜說,操,心都黑了。
蕎蕎剜了楊來喜一眼,問馬豁子,剛才說要五千呀,怎麼成了三千?
馬豁子無聲笑笑。
楊來喜無所謂地說,沒辦法,我也是逼上梁山。蕎蕎的臉隱隱燒起來,她緊緊地咬著嘴唇,生怕當著馬豁子的麵罵出來。
楊來喜讓蕎蕎出去一會兒,他要和馬豁子談點兒事。蕎蕎怕楊來喜放涼,沉著不走。楊來喜說,那你就別插嘴,就當沒長耳朵。蕎蕎恨恨地說,你才沒長耳朵呢,你連腦子都沒長。楊來喜說,學厲害了啊?沒忘了瞟馬豁子一眼。
楊來喜向馬豁子要了支雪茄,沒吸兩口便咳嗽起來。楊來喜掐了雪茄,又向老板要了一盒軟裝煙。楊來喜一口吸下半截,才說,我當初的話,你是不是忘了?
馬豁子稍稍愣了一下,他的目光從楊來喜臉上滑到蕎蕎臉上,又跳回楊來喜臉上,定住。好半天,馬豁子才說,來喜,你說笑話了。
楊來喜凶凶地叫,少扯雞巴蛋,你甭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