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2 / 2)

薛書記問,蕎蕎,你是不是病了?咋臉那麼紅?

蕎蕎說,沒。眼睛不時向大門口瞄著。

薛書記笑問,有心事?

蕎蕎恨恨地說,楊來喜說要來,這家夥總是沒遲沒早的。

薛書記僵了一下,說,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蕎蕎籲了口氣,嗓眼兒卡了口痰,終於吐了出來。

第二天傍晚,薛書記又來了。薛書記的屁股像是粘了糖稀,一坐那兒就不動彈了。他照例問蕎蕎拿定主意沒有。然後扯些寡話,末了讓蕎蕎給他下一碗麵。蕎蕎硬著頭皮應付,心裏暗罵馬豁子,讓女人吃了,老也不回來。

一連幾天,薛書記都是如此,蕎蕎疲於應付,腦袋都脹大了。第五天,馬豁子才回來。蕎蕎委屈著,差點哭出聲。馬豁子神情倦怠,問蕎蕎沒啥當緊事吧,就進屋睡覺去了。

薛書記又來了,他沒進蕎蕎的屋,直接去找馬豁子。蕎蕎不知兩人說些什麼,她的心像在電線杆上係著,被風摔得都要木了。過了一會兒,聽得咣的一聲,薛書記出了屋子,他氣急敗壞地罵,你靠誰掙錢,別不知好歹。

蕎蕎沉不住氣了,跑去問馬豁子咋回事。馬豁子淡淡地說,他讓我辭退你,我沒有答應。

見蕎蕎發癡,馬豁子說,你走我不攔你,你在我不攆你,由你。

蕎蕎生氣地說,你把我看成啥了?

馬豁子看著蕎蕎,目光漸漸有了溫度。

蕎蕎避開他的逼視,擔心地說,得罪了薛書記,你的日子不好過了。

馬豁子說,我不怕,都什麼年代了,他還搞文化大革命那一套。

次日,薛書記派小由來喊蕎蕎。薛書記的臉陰了許多,看上去比平時更威嚴了。他沒讓蕎蕎坐,也沒給蕎蕎倒水,單刀直入地問蕎蕎究竟來不來。

蕎蕎說,我怕幹不了。

薛書記黑著臉,別說幹了幹不了,我問你來不來?

蕎蕎搖頭,不來。

薛書記說,看來,我是鹹吃蘿卜淡操心了。

蕎蕎說,我真幹不了。

薛書記突然火了,你還站著幹甚?替我辦公呀?

蕎蕎知道這下徹底把薛書記得罪了。意識到這一點兒,蕎蕎反而輕鬆了,像是卸掉了幾百斤重的擔子。蕎蕎跟馬豁子說了,馬豁子說,甭怕,隻要不犯法,誰也奈何不了你。

日子平靜地向前滑著,直到由於資金周轉不開,停止了豆類收購,蕎蕎才知道馬豁子和女人離婚了。馬豁子答應了女人的條件,給了女人二十萬塊錢,那幾天回去就是辦理手續的。工人走光了,站裏隻剩下馬豁子和蕎蕎,蕎蕎發愁地說,這下要關門了吧。馬豁子大咧咧地說,天無絕人之路,我正跑貸款呢。

馬豁子很快碰了頭。信用社答應貸給馬豁子款,可由於薛書記從中作梗,貸款的事泡湯了。收購站的院落是鎮裏的,鎮裏說準備辦粉絲廠,要將院落收回去。馬豁子和鎮裏隻是口頭協議,因為當初院子破落,馬豁子也沒當回事。現在,馬豁子顯得很被動。

蕎蕎當天回圍子住了。正是馬豁子焦頭爛額的時候,蕎蕎的做法顯得勢利,蕎蕎也很愧疚,可她不得不這樣。馬豁子沒離婚,她敢在那兒。現在,她無論如何不敢了。她不怕馬豁子,她是怕……說不上怕誰,可就是怕。

楊來喜風塵土仆仆地回來了。蕎蕎問他做什麼買賣,楊來喜賣關子,隻說明年這個時候要讓蕎蕎吃一驚。蕎蕎見好幾個袋子都裝著頭發,詫異地問,你在收頭發?楊來喜嘿嘿一笑,你瞧不起是不?頭發也有漲價的時候。楊來喜故作高深的樣子,蕎蕎覺得好笑,也就作罷。

蕎蕎和楊來喜說了馬豁子的事。蕎蕎也是急昏了,想向楊來喜討主意。誰知楊來喜聽了,不屑地說,馬豁子張狂慣了,活該栽跟頭。蕎蕎說,你的心咋這麼硬?楊來喜說,他心不硬,咋會逼我用老婆抵債?蕎蕎說,別忘了是誰贖你出來的。楊來喜罵,操,盡揭老子的短。見蕎蕎冷了臉,又討好地說,貸款我幫不上忙,房子的事我倒有個好主意。蕎蕎讓他快說,楊來喜說,很簡單,賴著不走,鎮裏總不能剁了馬豁子。蕎蕎氣笑了,這主意也隻有楊來喜想得出來。

過了幾天,馬豁子從縣銀行聯係了貸款。據馬豁子說,那家銀行的信貸科長是他朋友的小舅子,初步敲定貸十萬。蕎蕎暗暗替馬豁子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