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楊振泉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容易?哈哈,那要看對誰講是容易了。

他要提防的是誰?是警察!我不怕你生氣,全國幾百萬警察,有幾個能像你這樣讀懂DNA圖譜呢?而那些能讀懂圖譜的科學家,又有幾個能參與案件偵查呢?他根本不需要防範。”

“唔,這次我們也聘請了基因工程專家,蔡福新教授。”

“哼,我知道那個人,照本宣科還可以。他的腦子裏沒有什麼創造性的想法,理所當然以為這是天然變異。可罪犯不同,想給DNA做手腳的人,思路一定和正常人不同。”

陳劍激動地一拍大腿。接觸這麼幾天,楊振泉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這麼激動。“看來,這就是我們高偵處存在的價值。這種案件隻有我們和科學界協同偵查才行。其實我也有同樣的懷疑,但我不女口您研究得深入。”

發完一通感慨後,陳劍又平靜下來問:“那麼,如何找到犯罪分子,您有什麼線索嗎?”“老實說,如果犯罪分子在海外製造出這種病毒,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他極有可能是在國內製造的!一來,它的原始模版就是那次鳥疫時在現場收集的病毒。這病毒隻有我們有,(前)蘇聯人都沒保留,其他國家領土的紅嘴雁鴨根本就不經過,誰者卩不可能有。所以,追查那些標本的下落就是一個重要線索。其二,進行基因工程必須有專門儀器。有幾個核心部件我們隻能進口。例如酶剪切儀、基因判讀軟件等等。它們在全國銷售不過一百來台,直供研究單位。你可以從這裏追查。”

“還有第三,誰能從中得益?隻有一類可疑目標,就是生物製藥公司。那些可以製造出流感病毒疫苗的公司。他們能從這種風波裏獲得最大的好處。同時,他們也擁有足夠的實驗設備。”

“對啊,你說得太對了。手裏有設備的機構,既可以當神,也可以做鬼。

晚上,許桂平照例和千裏之外的楊真通電話,兩人簡單說說一天的經曆,互相關心一下。許桂平又問起楊真和陳劍的關係。“你和他在單位裏很難相處吧?”

“是啊,我們經常在好多觀點上都相反。他見著我似乎也是沒好氣,說話盡帶刺。”

“你把他當成競爭對手了?”

“你什麼意思?”楊真可能是連日奔忙,過於疲勞,語氣有點激動,但馬上又平靜下來。她是心理學家,能敏感到自己精神世界的細波微瀾,以及它們的意義。“哦,對不起桂平,是我不好。”

“沒什麼。”

“你說的對,我有可能一直在嫉妒他。這次既然是李主任親自安排他繞過我去接觸我父親,我想隻能有一個可能——李主任也認為我爸爸那套胡說有道理。但他覺得我有偏見,所以另派一個人來進行調查。沒關係,這是公安係統的規則,主任就是直接請我回避都可以,因為我是楊振泉的直係親屬嘛。你不用擔,我這裏很好。那些事我也不放在心上。”

十、回到從前

除了家裏那一點陰影外,從沒有哪次任務像這次一樣讓楊真感覺到輕鬆愉快。她沒有犯罪嫌疑人要監視,沒有案情要分析,她不需要和人鬥智。相反,楊真可以全情投入到張洪權的研究工作中。這些天裏,她幾乎把自己當成偶像的助手。

在每天的忙碌中,楊真感覺到自己返回了少年時代。在那個時代裏,當科學家是每個孩子的向往,他們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的正事。

張洪權看在眼裏,高興在心上,也經常給她講講研究的進展情況。“說實話,蔡福新的方案更容易被人接受。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的思路,誰都容易從裏麵看到效果。可隻有從生態係統的宏觀入手才能解決根本問題。候鳥遷徙路線才是問題的關鍵。”

與此同時,防疫指揮部的負責人武瑜也在忙碌著。由於擔心紅嘴雁鴨將流感病毒傳染給當地人工飼養的禽類,武瑜組織當地幹警,一家家走訪飼養場和放養大戶,將紅嘴雁鴨的危害宣傳給他們聽。當地政府也已經準備了大量藥物,準備雞鴨等禽類一旦發生疫情。

工作告一段落,武瑜把楊真叫到一邊,聽她介紹張洪權的進展。楊真把候鳥研究的重要性著重講給武瑜聽。聽罷,武瑜歎了口氣:“也許他是對的。這樣從明年開始,我們就可以放了。這次防疫行動雖然聲勢很大,但我們很被動。現在看來,隻有從這些候鳥身上打開突破口,也隻有借重張教授的研究能力了。不過,我總覺得在他眼裏,候鳥比人重要。”

也許這是真的,不過這也沒什麼,現在隻是要借重他的專業能力。楊真利用間歇時間仔細地寫著報告。她字斟句酌,一定要讓上級通過這個方案。

十一、順藤摸瓜

一位頭發斑白的老人看著顯示器上的脫氧核糖核酸圖譜,陳劍為了照顧老人的視力,已經將它放到了最大。老人慢慢看著,拿著一支筆,在上麵點來點去。

“這個氫鍵,這個,嗯,排列很不自然。”

“這段組合太巧了,如果是自然變異,幾率連萬分之一都不到。”

陳劍聽著聽著,腦子裏的生物學知識也被老人的話一點點勾了出來。說實話,從一開始接觸到“鳥疫二號”病毒,他就有了一份職業敏感。

眼前這位遺傳學專家當年一起參加過“鳥疫一號”的防疫工作,現在早已退休。他和本次“鳥疫二號”的防疫工作沒有任何關係,以前也從未看到這段圖譜。陳劍甚至沒有和他提到楊振泉。事先並沒有說病毒來自何方,隻是請他們單獨發表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