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1 / 2)

老莫定在那兒,目光死死咬著馬旺和秦天國。兩人點了煙,攔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扭了幾下,很快消逝了。老莫依然在昏暗的路燈下站著。冬夜的寒氣襲上來,老莫覺得被什麼東西箍住了,僵硬,麻木。他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這是馬旺一手策劃的,秦天國做了馬旺的幫凶。這個混混,竟然和警察搞到了一起。老莫驚愕、憤怒,馬旺這是要將老莫徹底擊垮。沒想到喬月一出門,老莫就攤上這麼一檔子事。難道喬月的話是讖語,他真的離不開她嗎?

這時,老莫聽得撲通一聲。老莫驚了一跳,扭頭四顧,什麼也沒有。又一聲在老莫耳邊炸開,就在突然之間,老莫明白了聲音是從心底傳出來的。老莫一直有一個念頭,甩開喬月,自己痛痛快快地擺平一回。現在,這個念頭跳了出來,它硬梆梆地,落地有聲。老莫興奮起來,覺得這是老天賞給他的機會。

那就試試看吧,老莫恨恨地想。

老莫的肌肉幾乎跳起來了,他按捺不住。老莫想找個人把憋在心裏的話倒出來,當然這個人應該是朵枝。老莫撥通了朵枝的電話,響了好幾下,朵枝才接。朵枝聲音壓得低低的,怎麼也聽不清。老莫大聲喊,我現在想過去。朵枝的聲音清晰了,不行,我兒子回來了。她還囑咐老莫不要隨便打電話。老莫唔了一聲,覺得很掃興。朵枝的兒子回來得真不是時候,他偷盜、搶劫、強奸什麼都幹,應該多關幾年,怎麼提前就放了?這想法有些損,可老莫現在就是想和朵枝在一起。朵枝是一麵鏡子,他能在她那兒照見自己的男人本色。他不能對喬月說的話,卻能對朵枝說。他對朵枝一直是精神上的依戀,昨天,他和她的關係取得了突破,他不找朵枝,找誰?誰能傾聽他的訴說?誰能理解他?可是,朵枝不讓他過去。老莫明白自己不能過去,朵枝是對的,可老莫還是感到憂傷和失望。

老莫在大街上飄著。他實在想找個人說說話。如果在白天,他可以找釘鞋匠孟大。孟大是鰥夫,每日靠釘鞋維持生計。如果哪天不出來,他就得餓著。可孟大很快樂。沒事的時候,他的目光就放肆地盯著街頭來來往往、花花綠綠的女人。對於孟大,這就滿足了。以老莫的身份,和孟大交朋友,實在是件奇事。隻有老莫自己明白,他是羨慕孟大的,他有的,孟大不屑,他沒有的,孟大卻有。

找劉萬年女人嗎?老莫嚇了一跳。和一個被自己可憐的人是沒法交流的。就是說出來,她懂嗎?她現在除了錢,什麼都不認識。真是瘋了,竟然想和她說。如果劉萬年知道了,那不是伸過臉讓他打嗎?老莫絕對不能讓他們曉得他的心思。無論老莫心裏怎麼憋屈,他還是一個老板。他必須在劉萬年和他女人麵前保持著驕傲和體麵。老莫同情歸同情,但一定要隔開距離。老莫是站著,至少在他們麵前老莫是站著的。此時,那個女人幹什麼呢?也許,她在做生意。劉萬年對她並不好,現在她竟然靠出賣肉體來延續劉萬年的生命,不知她是怎麼想的。這一點倒和老莫相似,誰知道老莫的心思?

十點多鍾,老莫經過魚行,看見了對麵的燈光。老莫突然想去看看馬旺。平時,老莫不和馬旺正麵交手。可既然抱定了挫敗馬旺的主意,他就不能避著他了。

老莫敲開門。看見喬梅那張塗抹得不成樣子的臉。這樣的臉應該坐吧台,守著魚行,糟蹋了臉,也可惜了化妝品。在這一點兒上,喬月絕對比喬梅強,喬月從來不把臉抹成泥皮。

喬梅並不意外,她說,老莫呀,便將身子閃開。

老莫跟在喬梅身後,走上二樓。馬旺的樓共兩層,一樓是魚行,二樓住宿。

喬梅挑了挑眉毛,慢吞吞地說,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我說得沒錯吧,你對我還是有想法。喬梅的眉是紋的,趴在腦門上,如兩隻毛毛蟲。

老莫道,你別胡說,我找馬旺。老莫很隨便地坐到沙發上。

喬梅坐在老莫對麵,都這個季節了,她依然穿著短裙子。她的腿蹺起來時,老莫能看見她粉紅色的內褲。老莫隻瞅了一上,便慌忙把目光扭開了。

喬梅點了支煙,推給老莫。

老莫搖搖頭。

喬梅說,你明明知道馬旺不在,還說這廢話,心懷鬼胎吧。

老莫問,他去哪兒了?

喬梅懶懶地說,打麻將,一整天沒回來。

老莫說,不對,我看見他進了桑拿中心。

喬梅彈出一絲笑,老莫,你也太笨了,憑這就想挑撥我和馬旺的關係?洗個澡算啥?也就是你老土了。實話告訴你,就是馬旺拉一隻雞回來,我也不在乎,他們睡床,我就睡沙發。

喬梅回來後,老莫和她接觸不多,他沒想到喬梅竟變得如此的……老莫想了半天,隻能想出“不要臉”三個字。

喬梅剜老莫一眼,瞪我幹嗎?我是怪物?

老莫說,差不多了。

喬梅吐著煙圈,廢話少說,你有什麼目的,我討厭男人拐彎抹角的。

老莫說,你坑了我。

喬梅尖厲地笑起來,笑話,你開你的,我開我的,我怎麼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