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2)

老莫的冬日寂寞而漫長。喬月把魚行接管了,老莫成了無業遊民。現在,和老莫沾點兒邊的,也就是魚行的名字了。做生意是老莫的強項,沒料喬月比老莫幹得更好。北方魚行搬到了另一條大街,老莫魚行沒了競爭對手,紅火得都流出油了。喬月讓老莫打打麻將,下下象棋,釣釣魚,喬月很體貼地說,老莫也該歇歇,好好養養了。老莫打麻將嫌頭疼,釣魚沒興趣,偶爾看別人下下棋。那天觀棋多了句嘴,讓下棋的一方寒磣了幾句,老莫不再去觀戰。老莫忙慣了,閑下來渾身骨頭疼。實在找不出活兒幹,老莫就租盤看,武打片,槍戰片,言情片,包括黃片,他都看。看累了,就躺在沙發上睡,睡醒了接著看。那天,他看一部恐怖片,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他要幹一件驚天動地的事。老莫不知那是什麼事,可肯定是讓人對老莫刮目相看的一件事。這個想法在老莫腦裏久久地燃燒著,老莫的目光都映紅了,碰到哪個地方,哪個地方便被灼出一個深深的洞。

接下來,老莫像一個複仇者那樣構建著自己的計劃。謀殺、搶劫、綁架、炸政府大樓……可老莫不是一個複仇者,他不想傷及無辜。琢磨了半天,老莫決定實施綁架,對象是喬月。不錯,綁架喬月。老莫不想傷害喬月,老莫隻想嚇唬嚇唬她。讓這個不可一世、使老莫感到壓抑的女人清醒清醒。當然,老莫不會親自綁架,那肯定要漏餡的。找誰和作呢?老莫挖空心思地想著,突然想起朵枝的兒子張青來。張青有前科,這種事適合他幹。

午後,老莫就去了朵枝家。自她兒子回來,朵枝一直小心翼翼的,不讓老莫上門。有時在街上會會麵,說幾句話,便匆匆分開。朵枝也不再讓老莫送魚,說張青在那裏麵幾年,出來後不喜歡吃魚了。可老莫忍不住,還是偷偷地送。把魚掛在門口便離開了。老莫在這種地下活動中尋找著慰藉。

老莫敲開門,朵枝很吃驚地問,你怎麼來了?

老莫有了心理準備,他故意輕鬆地說,我來看看。

朵枝壓低聲音,不行,張青正在睡覺。

老莫一笑,我找的正是他。

朵枝的臉都驚白了,你瘋了?他脾氣不好。

兩人正說著,張青出來了。他的頭發還沒有完全長出來,臉盤子棱角分明,陰鷙的眼睛直視著老莫,卻不說話。老莫衝他笑了笑,朵枝忙說,你莫叔聽說你回來了,來看看。張青點點頭,依舊沒有說話。老莫提出找個地方和他談談,朵枝急得直給老莫使眼色。張青審視了老莫半天,同意了。

老莫選的地方是臨河的一家酒樓。坐在包間裏,可以望見冰凍的河麵。這是一個幽靜的場所,進行秘密交易再合適不過。上完酒菜,老莫告訴服務員,需要她的時候他會叫她。服務員很識趣地閃出去,將門合住。老莫笑笑,說這個地方不錯。張青說,這幾年我媽多虧你照顧,謝謝了。老莫說,你媽不容易。張青沒有任何表情,他的臉像冰凍的河麵,老莫看不出他的態度。

老莫計劃酒過三巡以後再提那件事。可他和張青實在無話可談,便直截了當地說有一件事想請他幫忙,問他幹不幹。張青問什麼事,聽老莫說完,他擰著的眉展開了,如蘇醒的昆蟲。張青問,為什麼要綁架你老婆?老莫說,沒什麼理由。張青略一沉吟,問老莫出多少錢。老莫說兩千。張青冷冷一笑,你不是開玩笑吧,我冒這麼大風險,你出兩千?我可是剛剛從那兒出來。老莫解釋,這種綁架沒風險可言,你綁了喬月之後,讓她給家裏打電話,一接到電話我就去贖她,我不會報警的。張青一口回絕,兩千你找別人吧。老莫問他要多少,張青說一萬。老莫的目光抖了抖,心疼得臉都綠了。一萬塊錢,也太狠了點兒。可老莫不想就此泡湯,他咬著牙說我再加點兒,你再降點兒。兩人最後達成協議,老莫出五千元。這個數目老莫好歹能接受。

出了酒樓,老莫的腿突然抖起來。對即將發生的事,老莫有些興奮,也有些擔心。那天晚上,老莫摟著喬月不住地說著醉話,以緩解緊張的精神壓力。有那麼一刻,老莫甚至出現了動搖,綁架對喬月畢竟慘了點兒,可當喬月不容置疑地吩咐老莫一些事時,老莫心底的一窪水就滲幹了。喬月總是無視他的存在。老莫憤怒地想,讓她嚐嚐恐懼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