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是第二天上午被撈出來的。老莫狼狽不堪,渾身的臭氣逼得人直往後退。廁所離青年水庫不遠,老莫奔過去,將整個身子浸在水中。沒料眼睛一花,他一下子暈過去。老莫醒過來,已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床前站著王保,垂頭喪氣的。老莫第一句話便問,你沒告訴她吧?見王保遲疑,老莫便知他給喬月打了電話,異常惱火地質問,誰讓你打的?王保一臉的委屈。老莫不耐煩地擺擺手,算了算了,你回吧。支走王保,老莫把輸藥的針拔掉,賊一樣逃離了醫院。
老莫想去報案,走到半路,又遲疑了。他不知去哪兒報。找何鵬?找秦天國?先是告狀,現在又報案,自己也覺得滑稽。
老莫跑回家,一頭紮在床上。他不知怎麼辦,如果說過去他還能找個人傾訴,現在則連傾訴的資格也沒有了。平白遭受這麼大的恥辱,他灰心透了。
就這樣吧,老莫想。
愛怎麼就怎麼著吧,老莫想。
老莫的腦裏亂紛紛的,可眼皮子依然不由分說地粘在一起,老莫實在是太累了。
老莫睡到傍晚。老莫覺到了異樣,於是睜開眼。喬月坐在床邊,她撫摸著他的臉,目光暖暖的。
喬月鬆了口氣,你總算睡醒了。
老莫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水一樣漫過喬月性感的身子,流到了地上。
喬月說,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是安慰他嗎?老莫想,這個女人,什麼都繞不開她。
喬月拍拍他的臉,你歇著,我去做飯。
喬月煮了兩碗麵條,吃完兩人便上了床。喬月悄悄把電話拔了,可她這個動作沒瞞過老莫,老莫不由顫了一下。喬月解扣子,老莫撲過去說我來,便抱住了喬月。扣子不聽老莫的指揮,老莫怒不可遏,毫不留情地將它們撕破。衣服成了亂紙,碎紛紛地扔了一地。喬月豐滿的身子裸在老莫麵前,老莫粗暴地將她撲倒。過去,都是喬月引導老莫,今天老莫拒絕了她。老莫要她跟著自己走,他要毀掉這個女人。老莫要和她從懸崖上跳下去,跌個粉身碎骨。老莫的動作蠻橫、憤怒。老莫麵目可憎、張牙舞爪。老莫是一頭成了精的巨獸。
喬月很快興奮了。喬月麵色潮紅,嬌喘籲籲,哎呀哎呀地叫著。在老莫聽來,這是喬月的求饒聲。喬月說饒了我吧。喬月說饒了我吧饒了我吧。老莫嘿嘿冷笑著。他沒有理由饒她,他用巨大的力量一下一下撞擊著她。
喬月幾乎喊叫起來,哎喲,你吃了牛鞭了吧,舒服死了。
嗵的一聲,老莫突然倒塌了。
喬月驚問,你怎麼了?
老莫目光黯然。
喬月明白了什麼,她歎口氣,摟住了老莫。
第二天,喬月起床時,老莫還睡著。喬月對著鏡子審視著自己,鏡裏的喬月徐娘半老,眼角的皺紋深了,可目光依然如嬌豔的花朵,透著濕漉漉的味道。
喬月要辦幾件事。
喬月是個能幹的女人。能把事情搞定,她什麼都不在乎。她從不認為自己損失了什麼,她什麼也沒損失。她知道自己的優勢,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
第一件事是去法院撤訴狀。在喬月看來,狀告公家本身就是一種錯誤,告贏告不贏都不會有好結果。
第二件事是去派出所。去這種地方,喬月不怵。但喬月絕不潑辣,她的表情是柔和的,皮膚下麵還掩蓋了一層淡淡的笑,這個分寸她掌握得很好。喬月有著豐富的淚水資源,需要的話,它們可以流幾個小時。幾年前,喬月就是用淚水將派出所所長泡軟的。當然,喬月不會再用眼淚了。從見到何鵬的第一眼,感覺就告訴她,這個年輕的所長不吃這一套。喬月做了自我介紹,何鵬連說,老板娘嗬,幸會幸會。伸出手,和喬月握了握,然後客氣地讓喬月坐。何鵬的目光帶著審視,帶著戒備。
有什麼事嗎?何鵬用職業的腔調問。
喬月直截了當地說,我把訴狀撤回來了。
何鵬哦了一聲,沒讓喜悅露出來,他的表情依舊平淡。
喬月說,老莫和你們開了個玩笑。
何鵬說,這個老莫,有意思。
喬月的聲音平靜如水,他也是氣糊塗了。不過,我倒覺得這是件好事。
何鵬稍稍顯出些意外,他的目光輕輕晃了晃。
喬月說,沒有這件事,我咋能認識何所長呢?我也沒膽進這個地方啊。
何鵬笑起來,一種放鬆而灑脫的笑,他的目光裏多了一絲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