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1 / 2)

在老莫遞了訴訟狀的當天,皮鎮派出所所長何鵬便接到了法院民事庭庭長孫民的電話。何鵬和孫民是同學,就在昨天晚上,兩人還在一個桌上搓麻將,何鵬大勝,孫民慘敗,這在以往是少有的。喝酒,何鵬占上風,打麻將何鵬一向處於劣勢。散場時,何鵬笑嘻嘻地說,這幾天你肯定交桃花運了。孫民回敬他,你笑吧,有你哭的時候。因此一聽孫民的電話,何鵬的舌頭都笑長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你是不是一夜沒睡?怎麼,你得空了?可我不能放下手裏的工作,陪你打麻將吧。孫民的聲音變硬了,你還開玩笑,有人把你告了。何鵬越發笑得凶了,誰呀,肯定是你吧。孫民氣得直罵,你是白癡呀,告你的是老莫魚行的老板。何鵬明白孫民不是開玩笑,忙問怎麼回事,孫民說,你過來一趟吧。

何鵬看完老莫的訴訟狀,狠狠地拍到桌子上。老莫把秦天國和派出所一同推上了被告席。孫民瞄了他一眼說,這事火不得,你得認真對待,從他所陳訴的情況看,秦天國確有瀆職行為。事情雖沒多嚴重,可影響不好,派出所的形象就是你的形象。何鵬眼底的那絲火氣慢慢熄滅了,孫民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何鵬一直很順,由一般警員、副所長到所長沒用了幾年。他還年輕,當然有進一步的想法。局頭兒曾給他透露過,準備轉過年讓他去政治處。政治處處長馬上就要退休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派出所工作稍有失誤,提拔的事就可能泡湯。何鵬知道盯著那個位子的絕不是他一個。何鵬向孫民討主意,孫民讓何鵬私下找一下老莫,對老莫的一些要求能答應的當然要答應,不能答應的做一做老莫的工作。總之,要盡快讓老莫將訴訟狀撤回去。孫民說,如果你和老莫達不成一致,我再進行調解。

何鵬回到所裏便給秦天國打電話。打了幾次,秦天國的手機都關著。何鵬很惱火,他開會時,一再強調,就是睡覺也要開著手機。這個秦天國!在所裏,隻有秦天國敢頂撞何鵬。秦天國比何鵬資格老,何鵬剛分配到派出所時,當過秦天國的助手。何鵬一直認為秦天國不適合當警察。秦天國散漫、隨便,行事不計後果。因了那層關係,何鵬有時也得遷就他,也沒少給他擦屎屁股。何鵬低低地罵了一句,正要出去,秦天國回來了。何鵬臉色很難看,問他為什麼不開手機,秦天國說手機沒電了。何鵬就問他審問老莫的事,秦天國的眼裏撲出一絲疑惑,怎麼了?何鵬馬上捕捉到了秦天國微妙的變化,他看出秦天國心裏有鬼。何鵬說,老莫把你和派出所告了。秦天國罵道,媽的,他膽子倒不小,我去收拾他。何鵬生氣地說,你還嫌麻煩小呀?……說那天的經過吧。秦天國簡單地講了,何鵬責備道,你沒有任何證據,怎麼一上去就給他戴手銬?還關了那麼久?秦天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些家夥都是屬核桃的,得砸著吃。何鵬問,你怎麼斷定他有嫌疑,砸出來了?秦天國覺出了何鵬的嘲諷,不快地說,怎麼?審問我?何鵬壓住火氣說,一個執法部門竟然給一個老百姓告了,傳出去會造成什麼影響?你考慮過沒有?秦天國說,就算是我惹的麻煩,處理我行吧?三天之內我讓他老老實實將訴訟狀撤回去。何鵬說,算了吧,你還是老實兒呆著,少添點兒亂吧,需要你的時候我會跟你說的。秦天國話中有話地說,勞領導費心了。秦天國陰陽怪氣的,何鵬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何鵬走進老莫魚行時,老莫和劉萬年女人正在大街上說話。劉萬年女人不敢直接去魚行找老莫。劉萬年女人臉上撲棱著大團的驚慌,老莫知道她遇上了什麼事。劉萬年女人說劉萬年估計是不行了,她想送他回鄉下,可怎麼也雇不上車。老莫明白她的用意,說你準備吧。老莫很快和一個車主敲定了價錢。劉萬年已走到了死亡的邊緣,不但話不會說,人都認不出來了。老莫和劉萬年女人費了很大勁才將他抬到車上。上車前,劉萬年女人淚巴巴地說,老莫,你真是好人。老莫擺擺手,出租車發動了。老莫站了一會兒,才往回走。這個曾帶給他羞辱的人終於要死了,老莫卻高興不起來,反有一絲淡淡的惆悵。老莫走進魚行時,何鵬正低著頭看池裏的魚。老莫在電視上見過何鵬,所以覺得麵熟,稍一琢磨,一個戴警帽的形象凸現出來。老莫的目光跳了跳,便鎮靜了。何鵬說,你是莫老板吧,我是派出所所長何鵬。老莫點點頭。何鵬說,我找你了解點兒事,這兒不方便,換個地方吧。老莫稍一猶豫同意了。

老莫跟著何鵬進了所長室。盡管老莫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可走進這個地方,還不免有些緊張。何鵬覺出來了,他的嘴角飄出一絲笑意,這正是他要的效果。目前老莫是占了優勢的,可何鵬要把他扳過來,他有這個自信。何鵬給老莫倒了杯茶,又問老莫吸煙不。何鵬一眼就看出老莫是個煙鬼,這樣問是揣測老莫的心理。

老莫搖搖頭。何鵬的熱情有些過頭,老莫猜想這和自己的訴訟狀有關。老莫等待他把話說出來,可何鵬絕口不談此事,而是很隨便地和老莫拉著家常,問老莫魚行的情況和他家裏的情況。這使老莫很難受,他不知何鵬的葫蘆裏裝的是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