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徹底放鬆時,何鵬突然問,你把派出所告了?
老莫一時語塞,竟有一種出賣朋友的感覺。
何鵬始終保持著笑臉,我了解了那天的情況,執行公務的程序有些不當,也僅僅是不妥當,並不違法。再說,你因為對個別警員有看法,而把整個派出所告了,這不合適吧?
老莫看出何鵬的意思了,他暗暗告誡自己,不能被他鎮住了。老莫躲開何鵬的目光,問,有這樣的警察,派出所不該負責任?
何鵬說,我理解你的心情,我說說我的看法,咱們交流交流。其實,你並不認為派出所有錯,你主要目的是告審你的警員,你在訴狀裏提出了賠償經濟損失的要求,可如果讓你狀告的警員賠,顯然難以執行,所以你就連帶告了派出所。這不是你想出來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寫訴狀的人的主意。他肯定是一位律師,對吧?
老莫嘴上說不是這麼回事,心裏卻十分吃驚。這番話,白律師確實說過。
何鵬說,派出所是無辜的,你說兒子犯罪,能把老子抓起來嗎?
老莫覺得這個比方別扭,派出所一下子就繞開了。
何鵬說,所以,你不該告派出所,當然,如果你執意要告,我們也奉陪。我知道你有點兒家底,可你和派出所絕對耗不起。我敢保證,一旦開庭,你的魚行用不了十天就得關門,你信不信?老莫,你掙倆錢也不容易,我也是替你考慮,這後果你掂量掂量吧。
老莫動搖了。何鵬說的這些問題,老莫不能不正視。
何鵬微微一笑,繼續說下去。何鵬把利弊一條條擺出來,這在何鵬是手到拈來。
老莫徹底被說服了。他說,派出所我可以不告,但我一定要告秦天國。
何鵬說,如果秦天國背個處分,你倒是能出口氣。
老莫問,僅僅背個處分?
何鵬反問,你以為呢?坐幾年牢?
老莫恨恨地說,處分也行,反正不讓他好受。
何鵬說,你的目的是自己的利益,就算秦天國背個處分,你除了出一口氣,對你的魚行又有什麼好處?生意會因此興隆?秦天國還要在這條街上執行警務,難保你和他沒有打交道的時候。你想,那是個什麼處境?
老莫的腦門上沁出了汗。何鵬的話有些霸道,可老莫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有分量。老莫想,那……這事就這麼完了?
何鵬非常肯定地說,這事當然要有個結果。我想,你是不在意幾個錢的,也就是個聲譽方麵的考慮。這好辦,我讓秦天國給你道個歉。彼此不傷麵子,又能挽回魚行的聲譽。
老莫遲遲疑疑地問,他肯嗎?
何鵬說,他肯定有情緒,不過,我帶他去。
老莫沒想到自己鼓著極大的勇氣搞的一件事,何鵬不費吹灰之力就給弄倒了。這時,老莫突然想起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怎麼處理馬旺?
何鵬聽老莫說完,道,派出所沒法處理馬旺,你說馬旺從中出壞,說馬旺投毒,現在還沒證據。你和馬旺平時的過節,也屬於一般的糾紛,派出所也最多能出麵調解,別的還談不上。
老莫說,他和秦天國是攪在一起的,不能白白放過他。
何鵬有些不耐煩,如果他有違法行為,你可以舉報。
何鵬生冷的表情把老莫弄了個措手不及。老莫剛才被何鵬繞暈了,現在他一下清醒過來。老莫想,何鵬百般地勸他,這肯定是對派出所沒利,自己怎麼能就此放棄?就算不告派出所,也一定要告秦天國,把這個和馬旺混在一起的警察搞臭。搞臭了他,馬旺就沒了靠山,沒了靠山能尿幾丈?老莫想起自己在這件事上所做的賭注,不,他一定要把這件事弄出個眉目。
老莫站起來,說,我衝何所長的麵子,派出所不告了,可我不想放過秦天國。不等何鵬說話,老莫就離開了。
老莫的腰板挺得筆直,如果不是大街上的人流,老莫肯定要吼幾嗓子。
這天晚上,老莫像往常一樣在夜色中流淌。深夜,老莫走到樓道口。突然撲上兩個人,將老莫摁倒。一團油乎乎的麻布塞進老莫嘴裏。老莫被裝進一個麻袋,隨後又被塞進車裏。老莫明白自己被綁架了,他首先想到的是秦天國和馬旺。老莫動彈不了,也出不了音。老莫想,他們要幹嗎?殺掉他嗎?這幫家夥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約莫半個小時後,車停下了。
老莫被拎出來。一個聲音問,還咬人不了?說著踢了他一腳。
另一聲音說,幹脆把他的嘴縫住得了。
這聲音不是秦天國的,也不是馬旺的。當然,這兩個家夥是不會親自出麵的。
先前那個聲音說,今兒先吃個軟果子,再當瘋狗就給你吃硬果子。隨後,老莫被扔進一個什麼地方。
一股惡臭逼過,老莫知道自己被扔進了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