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盤沒把真實想法告訴宋如花,他所謂的尋找隻是做做樣子。沒有一點兒線索,尋找王丫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不是三五天的事,得幾十天幾個月甚至幾年。如宋如花所說,要花錢,路費住店費吃喝費,那是無底洞,丟進多少錢也沒個響聲。兒子去年剛娶過媳婦,羅盤的錢已花去大半。還沒到結婚年齡的兒子和女方已同居半年,女方沒提過分的要求,否則羅盤攢的那點兒錢根本不夠。要是告訴宋如花,說不定哪天她就說漏了。羅盤不是成心騙王寶生,沒這個必要。甭說王寶生沒怪他了,就是打官司羅盤也輸不了。羅盤絕對占理,可占理不等於心安理得。王寶生每天串門對羅盤是一次折磨,羅盤寧願王寶生揪他羅盤的頭發,王寶生不,連一句重話都不說。羅盤實在受不了啦,找個借口躲幾天。
羅盤說要找找王丫,王寶生並未表現出意外,但他的態度卻很堅決,不行,怎麼能麻煩你呢?你這兒還有一大攤子呢。羅盤說,你走不開,我替你找找吧,沒準能打問見呢。王寶生無措地說,這怎麼行呢?已經給你添夠多麻煩了,這……真是不合適。羅盤說,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王丫還叫我大爺麼,王丫不回來,你女人的病怕是膩歪。王寶生低頭尋思一會兒,說,我和王丫媽商量商量。羅盤說,沒必要,就這麼定了。王寶生滿臉歉疚,哎呀著,似乎想說什麼感謝話,卻不知怎麼表達,來了突然大罵起王丫來。羅盤製止他,王丫還小,錯的是侯夏。王寶生站起來,讓你受累,我實在過意不去。你放心,家裏的活兒我幫嫂子幹。羅盤點頭,讓王寶生一早把王丫的照片送來。
王寶生走後,羅盤讓宋如花拿錢,宋如花數出五百,羅盤說不夠。宋如花不情願,五百還不夠?羅盤說,現在的錢不經花,多帶幾個吧,你想讓我要飯?宋如花嘟囔,又不是村長,什麼事都想管。但還是給羅盤拿了。
剛睡下,王寶生又敲門了,羅盤披衣出去。黑暗中,王寶生的眼睛閃閃發亮,好象抹了磷火。羅盤覺出王寶生臉上的熱氣,顯然他是跑來的。王寶生說,我翻了半天,總算找齊了。王寶生抓了厚厚一疊照片。羅盤說,用不著這麼多,王寶生說,放家裏也沒用,留你這兒吧,萬一用上呢。
王寶生沒有馬上走開,羅盤問,還有事?
王寶生突然抓住羅盤的手,動作又快又猛,羅盤嚇了一跳。
王寶生說,讓你受累了。
羅盤籲口氣,還說這客氣話幹嗎?
王寶生保證,家裏的事我一定幫嫂子。
羅盤說,不早了,回吧。
王寶生執拗地讓羅盤先關門,羅盤關了。
羅盤沒在意王寶生是否在門外站著,他不想再說什麼客套話。宋如花瞅著羅盤手裏的照片說,不是讓他明早送來嗎?半夜三更的,著什麼急?羅盤說,閨女跑了,擱誰頭上不急?羅盤把照片攤開,足有二三十張。有王丫的單人照,也有合影。宋如花擁著被子坐起來,和羅盤一塊兒翻看。宋如花說,王寶生的腦子是不是糊塗了,拿小時候的照片幹啥?羅盤說,他是怕我認不出王丫嘛。
第二天,羅盤未能走成。一大早,宋如花的弟弟宋如兵來了。羅盤一瞅他臉上的血印,知道他又和媳婦吵架了。兩口子一吵架就往羅盤這兒跑,要麼是宋如兵,要麼是媳婦。羅盤幾乎成了調解員。宋如花要看宋如兵的傷,宋如兵扭著臉不讓。宋如花說,打人不打臉,沒見過這麼狠的女人。宋如兵媳婦是刁了點兒,可一個巴掌拍不響,宋如兵也不是善茬。宋如兵蔫頭耷腦的,羅盤猜不隻是吵架這麼簡單。果然,宋如兵說媳婦要離婚。宋如花頓時啞口。她很明白,離婚宋如兵肯定慘。羅盤自然走不成了。匆匆吃了口飯,羅盤隨宋如兵回家。宋如兵在楊柳村,離營盤村二十多裏。路上,羅盤問明兩人打架的原因。宋如兵一個朋友說能買假幣,拿到避遠的村子花,根本認不出來。宋如兵便從家裏偷了三千塊錢,換回一萬假幣,被媳婦發現了。宋如兵埋怨女人眼光太淺。羅盤訓斥,虧得她眼光淺,由你,早撞大獄門了。誰是傻子?能讓你騙了?宋如兵嘴巴狠硬,我想拿到蒙古地買兩頭牛,聽說那地兒人好哄。羅盤生氣了,你和你媳婦商量吧,我不去了。宋如兵忙說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