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盤押著侯夏開始尋找。白天,兩人挨個兒找發廊詢問,晚上住小店。羅盤不讓侯夏離開半步,防他逃跑。羅盤讓侯夏自己出住店錢,侯夏說他在工地幹了不到一個月,還沒領到工錢。滿打滿算,全身還不到二十塊錢。羅盤暗暗罵娘,還得管侯夏吃住。羅盤逼侯夏講這幾個月的經曆。侯夏講,羅盤罵。羅盤心裏有氣,數月的奔波辛苦全因侯夏而起。侯夏狡辯,我沒拐她,她自願的,又不是你閨女。羅盤恨不得甩他嘴巴子。
找遍那個城市的發廊,沒有王丫的蹤影。羅盤押侯夏去另一個城市,一個月就這麼過去。羅盤有點兒吃不消了,兩個人吃住,花銷翻一倍。侯夏開始發牢騷,嫌羅盤吃得太差,走路又太長,甭說人了,牛馬也累死了。一次借上廁所溜了。羅盤想,走了也好,侯夏提供不出有價值的消息,隻會糟蹋王寶生的錢。羅盤原打算把侯夏押回去,這樣可以向王寶生交一部分差。後來打消了這個念頭,押回侯夏,萬一王寶生兩口子情緒失控,會鬧出亂子。他們是想找回王丫,而不是懲罰侯夏。
羅盤一個人找了些日子,終是無果。羅盤往回打過兩次電話,第一次是傍晚,王寶生接的。王寶生說他把貯存糧賣了,新糧下來還能賣不少錢。村裏王寶生存糧最多,似乎前世是餓死的。現在,他竟然把存糧賣了。第二次是在黎明,宋如花接的。羅盤想問問家裏,孰料宋如花說的還是寶生生賣東西,他把那個祖傳的銅盆賣了。羅盤再不敢打電話,聽王寶生賣東西,心驚肉跳的。他不知王寶生還會賣什麼,還能賣什麼。除了房子和生病的女人,一個沒有蹤影的閨女,王寶生還有什麼?
見到王寶生,羅盤仍心虛得要命,不等王寶生問,羅盤先說,我回來看看,很快就走。王寶生說, 你看你,著什麼急,回來一趟不易,多呆幾天。羅盤再三強調,隻是看看。王寶生直搓手,把你拖累了。羅盤說,哪裏,花了那麼多錢,我怪不好意思的。王寶生生氣了,怎麼說是你花的?那是我自個兒花的,錢再好也沒閨女重要!羅盤苦苦一笑。
羅盤講了找侯夏的經過,王寶生瞪著眼珠,問為什麼不把侯夏帶回來。羅盤說,侯夏窮得隻剩一張皮了,帶他回來有什麼用?他回來隻怕要加重你女人的病,咱的目的是找王丫。王寶生點頭,也倒是,便宜了這狗東西!羅盤說,這筆帳以後再算,現在有兩點兒你放心:王丫已經和侯夏分開,王丫在理發店學藝呢。雖然不清楚在哪個理發店,總算有譜了,不像過去東一頭西一頭瞎撞。城市再大,理發店總是有數的。王寶生頻頻點頭,你說得對,說得對。眼睛灼亮灼亮的,仿佛王丫正向他走來。
隻兩天羅盤就呆不住了。他其實是想歇一陣,他實在太疲憊了。宋如花也勸他好好歇歇,找見找不見不在乎這幾天。可看著王寶生忙忙碌碌的身影,羅盤的心被絞了一樣,坐臥不寧。他對宋如花說,我得走了,錯過這幾天,也許就錯過了王丫。
羅盤帶著王寶生七拚八湊的錢,還從自家拿了兩千。王寶生那幾個錢花不了幾天。羅盤對宋如花解釋,已經找成這樣了,不能半途而廢。宋如花這次倒是痛快,花就花吧,找見完事。
又兩個月過去了。
羅盤的小本上記著他尋找過的理發店:環球造型、愛你一族、衛紅發廊、經典人家、紅日發廊、老王理發店、愛愛發屋……各種各樣的名字,密密麻麻擠在一起,宛如發廊大會。沒有王丫的音訊。有一個理發店叫王丫發廊,羅盤興衝衝撲進去找王丫。一個女孩從沙發上站起來,你找我?我不認識你呀。羅盤緊緊盯著女孩,你叫王丫?女孩點頭。羅盤恍惚了,你怎麼會是王丫呢?女孩沉下臉,你有毛病吧?出去出去!羅盤被轟出來。羅盤沒有失望,叫王丫的理發店他都找見了,王丫還能躲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