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3)

那天並沒什麼異樣,唐夢早早走了,馬未捂著大白口罩送我。太陽懶洋洋的,風懶洋洋的。我不和馬未說話,馬未也不和我說話,像兩個路人恰好走在一起。穿越馬路前,我蹲下摸著自己的腳對身後的馬未說,你別過去了。我不願意別人看到我和一個捂了大白口罩的男人說話。馬未倒是聽話,站那兒。

我買了一張煎餅,掏錢時,掃見馬未仍在路邊站著。監視我啊?突然想捉弄他一下,叫那個女人再攤一張。女人磕爛一顆雞蛋,小得像彈力球。我問這是雞蛋還是鵪鶉蛋,女人說小兄弟說笑話,別看蛋小,還是老母雞下的。那口氣好像她一直在雞屁股那兒候著。我說要是老母雞下的,就再來一顆。她歡天喜地,動作麻利,我讓她再敲一顆。女人興奮得兩頰飛紅,像一不小心傍上了大款。我衝馬未招招手,馬未閃閃躲躲地跑過來。我讓女人把那張和嘴唇一樣厚的煎餅給了馬未,並對她說,他一塊結帳。馬未機械地伸出手,我迅速離開。身後傳來吆喝,我沒回頭。我知馬未身上沒一分錢,看他和女人咋交涉。一個戴著大白口罩的男人,一個傍大款落空的女人,那才有意思呢。

下了第二節課,我溜出學校。攤煎餅的女人已經沒影兒,地上光溜溜的,我看不出什麼,也並不想看出什麼。我先去逍遙鋪,買了一個虎頭麵具,一個小鬼麵具。我有不鬼麵具,惡鬼善鬼老鬼小鬼,麵形不一,都長著突出的尖牙。我戴著麵具邁出店門,聽見一個女孩的驚叫,馬上摘下。忽然想,口罩不就是麵具嗎?人們是不是都想罩住自己的臉?我終於找到和馬未相像的地方,但我沒有絲毫興奮,相反,格外沮喪。

或許是沮喪的緣故,我反應遲鈍,在銀行大廳被一個像唐僧的男人摑了兩嘴巴。打得那樣狠,我覺得牙齒都要掉了。旁邊人勸阻,他像身上某個部位的肉被吃掉了,惡聲惡氣地說一個月前被人叫聲爸爸,妻子和他鬧了二十天別扭。我大為驚愕,之前我從未碰見這個唐僧,怎麼回事?難道有人搶我生意?唐僧罵罵咧咧,說這世道真是瘋了。我捂著臉傻站著,唐僧越罵越起勁,竟又揪住我的耳朵,問誰教唆我的。我不說話也不反抗,徹底木了。後來保安把我倆分開,將我驅出大廳。

整個上午,白白度過。該回學校了,想到那個大口罩,改了主意。我給劉月打電話,請他吃飯。當然,肯定是他買單。劉月在外地,擱了電話,我甚是失落。真在外地還是躲我的借口?我決定去醬油廠探個究竟,走到半路,又改了主意。咱得有點兒骨氣是不是?不能失了總裁身份。於是拐到土耳其烤肉店,狠狠地獎賞了自己一頓。

下午的運氣也不咋著,沒賺到一分,還把麵具弄丟,那個喪氣呀。看到一家糕點鋪,我又來了精神。服務員喜笑顏開,問我要點兒什麼。我考察一圈,問一年的租金是多少。服務員聽不懂似的,眼睛鼓得核桃一樣,我又問,她硬梆梆地說不知道,甩給我一個後背。如果我是老板,現在就開了她。忽然想,如果叫她一聲媽怎樣?我掂量半天,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回家已經很晚,照例買了包子。我想像著馬未的臉,暗暗發笑。屋裏空空的,馬未和我開玩笑?我挨屋轉了,我發誓,還揭開馬桶蓋瞅了一眼。除了被迫捂口罩接送我,馬未不肯離開半步,他怎麼會丟失呢?莫非被那個煎餅女人送進派出所?不至於吧?想到馬未那天對唐夢的坦白,我有些不安。可又想,那未必不是馬未編出來騙唐夢的。唐夢何人?竟被馬未騙得暈頭轉向。

唐夢回來了,馬未仍蒸汽一樣。唐夢問馬未哪去了,我沒好氣,誰知道呢,中午就沒見他。唐夢臉色突變,中午就沒回來?我沒必要答她,隻是深深地看她一眼。可能……她忽然停住,改口說要出去找找。我問去哪兒找,她說去學校門口看看,並非常弱智地問我,你倆不會走兩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