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也不用她答話,隻是哼哼:“嫁哪兒去我不管,可這彩禮多少我可是要說了算的。”
口齒微動,王氏想說話來著,可轉念一想卻又咽了回去。
她就是勸也白勸,方氏要聽她的話,那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把所有的話都憋在肚子裏,王氏回了屋才拉著白草兒的手,小聲道:“草兒,你看,娘要是把你嫁回王家,就是你表哥,怎麼樣?”
“娘,你說啥呢?”白草兒臉一白,一下把手抽了回去。
“娘不是說現在,娘知道你現在還不到年紀,娘就是說以後……”王氏還想商量著。
自己的娘家,閨女嫁回去倒安心,要不然嫁到別家,誰知道又是什麼樣?
這事上,王氏倒覺得自己很能理解朱氏。
王氏想得好,卻不想白草兒聽了竟是冷笑一聲:“娘,你自己個還沒受夠罪嗎?還想把我推進火坑裏。”
白草兒和王氏說話一向柔順,從沒說過這樣的話。
王氏聽得一呆:“草兒,你怎麼這麼說,娘怎麼會害你?”
“那娘怎麼說要把我嫁到舅媽家去?舅媽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
“那不還有你姥嘛!”
“我姥?我姥是多和善的人?!娘,你怎麼被送過來做童養媳的,你忘了?不是我說話難聽,我姥還有我舅,要是不那麼懶,日子能過成那樣嗎?就那樣,還天天喝酒,隔三差五還得呼朋喚友聚一場,再不就去賭兩把——我那表哥,你那侄,看著也不比舅舅強哪兒去。我和您說,那樣的人家,我就是死,也不會去!”
被氣得胸口生疼,王氏捂著心口說不出話,白草兒張了張嘴,想安撫幾句卻又咽了下去,猛地一跺腳,扭身就上炕和身躺下了。
燈影一暗,還沒容王氏抬頭去看,就熄了。
王氏就坐在黑暗裏,過了好一會才低歎一聲,起身拿了火石,點著燈,又拿剪子剪去長得壓熄火的燈芯,這才轉過身,湊上了炕。
扯過被子,蓋在白草兒身上,她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小聲道:“娘知道了,不會勉強你的——你不想,就當娘沒提過這事……”
白草兒咬著唇,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王氏苦笑著:“娘是真的以為是替你著想……”
一句話沒說完,白草兒已經猛地轉身撲進她懷裏:“娘,是我不好,我不該衝您喊的……”
“傻丫頭,”王氏笑著拍著白草兒的背,柔聲道:“至少,娘知道我家女兒不是像娘那麼窩囊沒用的人,你以後不會像娘一樣被人擺布——好事,是好事……”
王氏母女之間發生的小插曲,許文嵐並不知道。
朱家人走了的第二天,就是初七,初七是人日子,一早上起來,幾個媳婦齊上陣,和麵的和麵,擀麵的擀麵,麵一煮熟,還特意按著人頭數了麵條,過了涼水後往門上掛。
這取的是長壽吉祥的意思,就和在人日子這天吃麵條是一個意思,長長麵條拴住人的腿,就能活得長長久久。
因是冬日,吃的是湯麵,熱乎乎的麵湯,配上脆生生的鹹菜,雖然吃食簡單可吃進去胃裏都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