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匡聽了完顏洪烈的說法,才明白自己這件事確實是辦得差了,討好陛下的百名佳麗可能還沒見到章宗陛下,就已經引來元妃娘娘,林夫人和幾位承禦娘娘的憤怒。章宗皇帝敬愛元妃娘娘數十年如一日,中都皇宮裏的佳麗成百上千,他都從不會為了任何一人而讓元妃娘娘不開心,完顏匡此次苦心收集的百名江南麗人,又如何能夠動搖元妃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寵愛?章宗皇帝即使寵幸了這些江南麗人,也隻能獲得一時之快,可是為了這一時之快而失去了元妃娘娘的心,未來還不知道要受多久的罪。皇帝陛下受了元妃娘娘的氣,少不得要拿他這個罪魁禍首來出氣,到那時陛下或許就顧不得完顏匡這位帝師的麵子了。

完顏匡對完顏洪烈感激不已:“虧得有殿下提醒,老身此番行差踏錯,險些就晚節不保了。請殿下放心,老身這就派人將請來的諸位小姐立刻送還家中,並且送上禮物去她們家中賠禮道歉。還請殿下千萬不要將此事告知於章宗皇帝和元妃娘娘。”完顏匡立足朝堂數十年,在章宗皇帝一朝從未失過勢,臨老了卻鬼迷心竅,被江南麗人們迷花了眼,居然在自己徒孫輩麵前出了一個大醜,還親手送了個把柄給厲害的六皇子,完顏匡後悔地腸子都青了。

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完顏匡也沒有麵目繼續留在襄陽城內,第二天便整頓軍馬,拔營去攻打棗陽城東南麵一百八十裏處的隨州城。隨州雖然不是襄陽這般的軍事重鎮,畢竟也是堂堂一座州府,完顏匡提出去攻打隨州,最初隻是想尋個與六皇子分兵而行的借口而已,並沒有指望能夠一戰而克。哪裏知道世事難料,隨州城守將雷世功聽聞完顏匡和完顏洪烈在一日之內便攻陷了襄陽府,已經被金軍嚇破了膽子,剛剛得知金軍過了棗陽將犯隨州,便單身一人騎馬逃走。隨州守將逃走之後,當地守軍也紛紛喪失鬥誌棄城逃跑,連知府本人都逃回南方去了,將若大一座隨州城連同城內儲藏的上萬噸糧食完整地留給了完顏匡的部隊。

完顏匡兵不血刃地入據隨州城,大勝的喜報將他在襄陽府裏鬧出的醜聞遮掩得幹幹淨淨。他在意氣風發之際,更加銳意求戰,全軍在隨州城裏休整了兩個月,用當地新招的宋人與河南派來的新兵把部隊重新補充完整,便決定繼續南下進攻德安府。德安府若能再度攻克,金軍前鋒距離武漢三鎮隻有兩百裏,章宗皇帝的金宋兩國隔長江而治的願望就指日可待了。而襄陽府裏的完顏洪烈情緒卻十分低落,完顏匡想要在南朝疆域中擄掠民女,被他用元妃娘娘的名義擋過去了,可是以後若再有別的將軍為了自己的私利擄掠南朝宋人,或是故意縱容自己的屬下殺戮和擄掠宋人,他完顏洪烈能攔得住一次兩次,還能攔住十次八次麼?

完顏洪烈雖然從軍幾年了,上陣出征的次數並不多,經曆過的事情卻快要將當初的一腔壯誌都消磨盡了,他想著如果不能帶給宋國百姓自由祥和的生活,即使金軍拿下了長江的北岸,意義也甚是寥落。想到此節,完顏洪烈越發地灰心喪氣,即使得到了完顏匡陳兵於德安府的消息也不足以令他振奮精神。盡管如此,他也沒有借口繼續龜縮在襄陽城裏養精蓄銳了,哪怕是給兵部和樞密院做個樣子,他也不能不繼續發兵往南麵進攻。完顏洪烈抬頭往牆壁上高懸的輿圖望去,目光正落在漢江下遊的宜城縣,宜城縣在春秋時期是古楚國的王都,相傳屈原弟子宋玉便出生在那裏,如此文化名城如今也免不了受到兵火侵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