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2 / 2)

我相信我父親說的,類似於眼前一亮、一見鍾情。就算是半年前,我仍然覺得我母親風情萬種。如果我不是後來我親眼所見,我覺得我父親簡直命太好了,那麼個不通情理的人,居然找了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又得了這個病,老婆還不離不棄。我無法想象,如果我和一個終身需要躺在床上的男人過一輩子。

這時候我弟弟回來了,我弟弟滿頭大汗卻隻在房間裏呆了一分鍾。原來還有個孩子在外麵等他,那孩子就是肖經理的兒子冬瓜。他們在外麵玩了一會兒,就有點不大對勁了,他們在門前的場地上互相糾打。等我出來想要阻止弟弟的時候,冬瓜已經被我弟弟騎在身子底下了。

你服不服?我弟弟趾氣高昂地騎在冬瓜的身上。

不服,不服。冬瓜雖然身子動不了,但一直昂著頭嚷嚷。

不服做我的馬,駕------弟弟開心得不得了。

你媽才是馬,你媽給菜販子做馬。你媽才是馬,你媽給菜販子做馬,還給黃豆爸爸做馬,你媽才是馬------

我記不得我是怎麼把弟弟從冬瓜身上掀下來的了,我隻知道我衝了出去,一把拎起了小冬瓜,我把冬瓜拖進了小屋,隨後關上了門。

冬瓜被嚇哭了。我咬牙切齒地命令他,不許哭!

冬瓜立即就不哭了。冬瓜以前並不怕我的,我隻是小寶的姐姐。但這次也許我表情太凶了,他戛然而止的哭聲裏,我看到了他的恐懼。

你剛才說什麼?我一字一句地問冬瓜。

我,我,我------冬瓜被嚇傻了。

你說誰是馬?我瞪著冬瓜的眼珠。

不是我說的,我聽我媽和黃豆媽媽在在我家院子裏說的,她們說小寶的媽媽天天被人騎,騎了以後拿人家的錢,不要臉。我聽她們說的,她們說,黃豆的爸爸、還有菜販子都騎小寶的媽------冬瓜為了擺脫我,一邊往後退一邊竹筒倒豆子一樣把他聽到的全說了出來。

我弟弟在門外拍門,我剛把門打開,小寶就躥出去了。

我不太知道我在小屋裏呆了多久,反正,後來母親回來了。她提了一掛肉和兩塊豆腐,她說,咦,妮兒,你不是跟你爹嘮嗑嗎,怎麼一個人在這塊發呆?

我看著我的母親,她老了呀!如果是半年前我一定相信的,但現在,我對著這個像過了季節的絲瓜一樣枯瘦的女人,我對自己說,不可能!

那時候我已經虛十六了,我還是學醫的,我已經知道了男女身體結構的不同。我八歲時候感覺到的黑暗中父母的交合在我後來長大的過程中已經知道了那是正常的,隻是我父親惡毒的謾罵和指責一直讓我覺得男女關係其實很可恥。後來,我也漸漸地看過些文藝電影,讀過些愛情小說。但對我來說,所有的結局都是一個:媾合!正當的媾和和不正當的媾和。我不喜歡父親,可是父親拿來指責母親的那些詞語被我的潛意識完全認同。我穩重、文靜、不喜歡打扮妖豔的女孩。偶爾,我想起母親嫁衣裏的雪花膏瓶兒,會覺得也許真的母親和肖經理有不正當的關係。我不喜歡父親,在這些猜測中我也漸漸地覺得母親可能不是個正派的女人。可是,現在,站在我麵前的母親已經不是我記憶中的樣子了。她真的老了,你看她的額頭和嘴角,我甚至已經看到她二十年後的樣子了;你看她鬢角的頭發,不再烏黑發亮,它們顯得灰撲撲的偶而還有幾根已經發白。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是小寶嘴裏說的那種騷貨。不!這不是事實。就算我母親真的有什麼,也最多就是肖經理,那也應該是年輕時候的事情。一定是冬瓜的媽媽恨我母親,所以造謠。一個喪失了丈夫的女人,有時候會惡毒地攻擊一切她認為看不順眼的人或者事。她一定像我父親恨肖經理一樣恨我的母親,盡管我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我母親和肖經理的確有我父親說的那種肮髒的關係。但是,此刻,我還是希望他們曾經有過那樣的關係,總比冬瓜嘴裏說出來的要幹淨很多。我命令自己冷靜下來,我不能聽信一個孩子信口雌黃。我對自己說,除了肖經理,其他根本不可能。可肖經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