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誘餌——左琴科(1 / 1)

人們常說:“坐火車不坐車尾,乘公車不坐車頭。”在選擇電車方麵我支持後者。

因為後車廂的乘客多半是些好心腸的人。

比起後車廂,前車廂就顯得毫無樂趣,鬱悶難受,而且老擔心踩了人家的腳;在掛車裏倒是自由自在、心情愉快,隻要沒有你特別討厭的人,基本上你不會去踩別人的腳。

而且後車廂的人們特別健談,和他們呆在一起總能聽到許多奇聞趣事,偶爾聽到些哲學、古文學方麵的談話也不會讓人覺得厭煩。

前不久我乘坐四路電車。坐在我對麵的是兩個農民,一個拿把鋸子,另一個拿著啤酒瓶。酒瓶是空的,這人拿在手裏,不是手指輕彈著不成曲的聲音,就是左腳還跟著聲音一下一下地打著拍子。

坐在我身旁的是一位農婦,披著紅色的頭巾。她神情倦怠,毫無生氣。她的眼睛總是緩慢地睜開,然後閉上。農婦旁邊放著一包東西,用報紙包著,上麵還捆了繩子。這包東西放在離她一尺的地方。農婦不時斜著眼瞅它。

“大娘!”我對這位農婦說,“當心那包被別人拿走了。您抱著它會不會更好點呢?”

那農婦厭煩地瞥了我一眼,做了個神秘的手勢,示意我不要多管閑事,接著就又恢複了原來的神情,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她又極端不滿地瞅著我說:“你打亂了我的計劃,你這鬼家夥!”

我很生氣,本欲與她理論,但農婦卻接著刻薄地補充說:

“要是我故意把這包東西擱在那兒,你管得著嗎?其實我並沒有打瞌睡,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切都不過是我的圈套呢?”

“可這是為什麼?”我覺得很詫異。

“怎麼,怎麼……”農婦用滑稽的樣子對著我說,“要是我想用這包東西抓小偷呢?……”

乘客們此時都很好奇地看著這一奇怪的人。

“這到底是什麼寶貝呀?”拿酒瓶的那位認真地問道。

“好吧!讓我解釋一下!”農婦說,“也許我是故意塞些破布爛骨頭呢……小偷也搞不清裏麵裝的是啥玩意兒,他見到什麼就偷什麼……這我知道,你們別抬杠,我做這件事情已經有好幾天了……”

“啊?那麼,有人上鉤嗎?”另一個乘客急忙問道。

“難道你認為我會白做這件事而毫無結果嗎?”農婦神氣起來說道,“肯定有……前幾天就有個貪心的女人中了我的圈套,……年紀那麼輕,長得挺漂亮,烏黑的頭發……我一瞧,這女人轉來轉去的。後來,她抓起包就走……‘啊哈!’我說,‘上鉤啦!你這個賤東西看你往哪裏跑。”

“電車裏容不下那群混蛋!”拿鋸子的那位氣衝衝地說。

“從電車上把他們踢出去有啥用?”一個乘客插話說,“警察局才是他們該去的地方。”

“除了那裏,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可送,”那位農婦說,“一定要送警察局……,還有個男人也上了鉤……看樣子他倒像個好人,麵目和善……但仍經不起誘惑。他先抓起包包,拿在手裏,讓人家以為是他自己的。我裝做什麼都沒看見。後來他站起來,悄悄地準備溜開。這時,我站了起來:喂!先生,你上鉤啦!”他當時就無地自容了。”

“這麼說,你是用小魚釣大魚啊?”拿酒瓶的人微微一笑,”您一定收獲不小吧?”

“我不是說了嗎,”農婦說,“很多人上當!”

這時電車陡然停住,原來是到了一站,農婦眨了眨眼,望了望窗外,急急忙忙起身下車。

臨下車時,她又氣衝衝地望了我一眼,說:“你打亂了我的計劃,鬼家夥!你在車裏這麼一嚷嚷,很顯然,如果再等下去我也是一無所獲,真不知道怎麼會碰上你這種人!”

她走了以後,有人詫異地說:“夥計們,她幹嗎要這樣呢?是想清除小偷嗎?”

另一個乘客不屑一顧地笑了笑,回答說:

“不,她不過是想讓周圍所有的人都來偷那破包兒。”

拿鋸子的人氣衝衝地說:“陳舊的製度總會在這種人身上表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