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主教(1)(2 / 3)

主教祈禱完之後就脫下衣服,然後躺在床上,眼前立刻浮現出他的母親、他早已過世的父親,還有他的家鄉裏瑟布利耶村。在他的家鄉,車輪“嘎吱嘎吱”地響,羊群咩咩地叫,教堂裏的鍾聲在晴朗的夏日清晨裏響起,窗子前麵站著茨岡人……他一想到這些,心裏就一陣甜蜜。接著,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裏瑟布利耶村的司祭希梅安。希梅安性情溫和,為人安分,而且心地善良。他長得並不高,還身形瘦削,可是他那個在宗教學校讀書的兒子卻長得很高大,隻是說話聲音很小,臉上還帶著一副惡狠狠的樣子。有一次,這位學生怒罵他家裏的廚娘說:“你——耶戶耶戶(?—前815年)是古代北以色列王國的第十一任君主,以駕車迅猛而出名。的這頭母驢,哼!”希梅安雖然聽到了這句話,卻愧疚得什麼都沒說,因為他記不得這頭母驢在聖經的什麼地方有記載了。希梅安離開裏瑟布利耶村之後,接替他來當司祭的是傑米揚。傑米揚嗜酒,有時會喝得爛醉如泥,因此有人叫他“醉漢傑米揚”。裏瑟布利耶村的教師名叫麥特裏?尼古拉依齊,他原本是宗教學校的學生,後來做了老師。他心地善良,為人聰明,但是他也嗜酒。他從未打過學生,卻總喜歡在牆上掛一小捆樺樹枝,還在樺樹枝下麵寫了一行拉丁文,其大意是“鞭打兒童用的樺樹枝”。他為什麼要做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事呢?沒有人知道。他有一條毛發蓬亂的黑狗,他叫它辛得格西斯這個名字的意思是“句法學”。。

想到這裏,主教笑了起來。在距離裏瑟布利耶村八俄裏的地方,有一個名叫奧布涅如的村子,那個村子裏有一個能顯靈的神像。夏天的時候,人們會像舉行宗教儀式一樣排成隊列,然後抬著這個神像走出奧布涅如村,敲著鍾向附近的村子前進。他們這會兒還在這個村子,過一會兒就去了另外一個村子。每到這個時候,主教就會覺得空氣裏都洋溢著歡樂。那時候,他叫巴夫魯沙,沒戴帽子也沒穿鞋就跟著聖像走來走去,內心充滿了純樸的信仰,臉上掛著純樸而又幸福的笑容。現在想想,奧布涅如村好像總有很多人。那裏的司祭阿裏格賽為了有充分的時間做奉獻祈禱,就叫來他那耳聾的侄子依勒利昂,讓他侄子誦讀聖餅上祈福者和祈求靈魂安息者的名單。依勒利昂就念了。有時候,阿裏格賽會給依勒利昂五個或十個戈比作為報酬。就這樣,依勒利昂直到頭發發白、頭頂變禿,快走完這一輩子,才忽然在一張紙條上發現這麼幾個字:“依勒利昂是個大傻瓜!”巴夫魯沙在十五歲之前都是笨笨的,因此他的學習成績並不好。因為這個原因,他的家人還想過不讓他再去宗教學校讀書,而打算把他送到小鋪裏,讓他給人當學徒。有一次,他在去奧布涅如村取信時,久久地盯著郵局裏的職員,然後問他們:“請問你們的薪水是怎麼算的?是按月還是按天?”

主教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然後翻了翻身,想甩掉回憶好好睡一覺。可是,他一想起修士對他說的話就笑了:“我母親來了……”

月亮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有一隻蟋蟀在叫。隔壁房間裏傳來希沙依蒼老的鼾聲,鼾聲中透露出孤苦無依甚至是漂泊無定的意味。由於希沙依曾經是教區主教的管家,所以現在人們都叫他“原先的管家牧師”。如今,希沙依已經年過七十,他的住所在十六俄裏之外的一個修道院裏。不過,有時候他也會在城裏住上一陣子。三天前,他路過班格勒西耶夫斯基修道院。主教為了能夠在空閑時跟他談論公事,隨便說說城裏的情況,就讓他暫時留下來了。一點半鍾,做晨禱的鍾聲響了起來。聽聲音,能夠得知希沙依咳嗽了一陣,接著一邊不滿地嘟噥著一邊起了床,然後打著赤腳在各個房間裏走動。

“希沙依牧師!”主教大叫。

希沙依立刻走回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就舉著蠟燭來到了主教的房間裏。他已經穿上了靴子。他的內衣外麵罩了一件法衣,頭上戴的一頂法冠已經舊得褪了色。

“我睡不著,”主教從床上坐起來時說,“可能是生病了,隻是我不知道是什麼病。我發燒了!”

“大主教,您可能是著涼了。用蠟燭油擦擦身子,也許就好了。”希沙依站在那兒一邊說一邊打嗬欠,“噢,上帝啊,我是個罪人,請您饒恕我吧!今天,葉勒吉的鋪子裏點上電燈了,我不喜歡這樣!”希沙依繼續說,他一臉蒼老,身形瘦削,還有點兒駝背,一雙長得像蝦眼一樣的凸眼睛裏噴射出憤怒的光芒,好像對什麼事都不滿似的。

希沙依走出主教的房間時,又重複了一遍:“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去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