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希回到藥鋪店前沒有看到陸雙雙。
夜幕下的雪道冰涼徹骨,眺入眼中的建築物皆是漩渦裏的深黑顏色。
她站在幽幽的燈光下,看著冬日裏的飛蛾撲向暈眩的橘紅,展開一雙薄翼顫抖,抱上火熱的橘燈,不在乎灼人的度數,一味尋求溫暖。
“你的同學應該回家了。”
他在身後說,口吻極其平淡而陌生。
也是,陸雙雙是她的同學,跟他沒有關係,以沈少爺高高掛月亮上的姿態,他們這些‘碌碌螻蟻’哪裏入得了她的眼。
她彎下嘴角,踢了一腳硬梆梆的路燈柱,腳尖頓時傳來鑽心的碎裂感。她咬緊牙一疼,撫著燈柱定了定神,把所有痛楚吞進肚子裏,千萬不要讓他看笑話。即便是應該在男人麵前展現柔弱一麵的時候,她也不願意,特別是沈少華麵前。
“怎麼了?”他卻已經察覺到她的異樣。
‘應該是腳趾甲斷了’這句話經過大腦無數次複讀,穿過中樞神經後,從嗓子裏蹦出來卻是:“沒什麼,有點冷了,我也應該回家了。”
少華略低眼皮,看到她不經翹著腳尖的小動作,突然抿嘴笑了。這個丫頭的骨頭是有多硬,女孩子難免柔弱一些也不會怎樣。
笑了片刻,見她緊繃著一張臉忍痛,心口跟著難受。
看了一天連天的鵝毛飛雪,他脫下軍大衣披到她身上,在她驚呼一聲之下,猛地將她打橫抱入懷中:“硬骨頭,你的腳不疼,那燈柱子可要疼了。”
風雪月夜,簡希把臉飛紅時,也看不出什麼端倪,窩在他懷裏象征性地踢了兩下:“我自己能走。”
少華道:“你安分點,雪地滑,你再一動二鬧三打滾,我倆一齊摔倒。
懷裏的人立刻就靜若處子了。
他心裏一樂,姑娘怎麼這麼好騙。突然又擰眉,想到簡希的腦袋並不是水泥糨糊做成的,這時候應該說一聲‘同歸於盡也不能讓他占便宜’的話才符合她性格。
腰部突然有些瘙癢。
他低眉看了一眼某個憋著紅撲撲小臉的人,她因為使勁吃奶的力氣,也沒能掐起他一塊精壯結實的肉來,覺得很是難堪。一方麵覺得和他道歉太丟臉,一方麵又不敢收回手,那不就等於告訴他自己放下身段的意思麼。
於是隻能用力繼續掐,掐不起來,索性用指甲刮。
正因她刮在他的黑色毛衣上,又刮不進肉裏,隻在皮膚一層撩起點點瘙癢,不久便傳遞給小腹那塊,真是饑餓/難耐。
她怎麼一刻也不能安靜?!
沈少華自控能力很好,遇上簡希卻大打折扣,他隻怕自己憋不住,在這般邋遢不著情調的地方做出出格的事,會妨害她的身心健康。女孩子最要注意就是自己的身體,受不得半點風寒雨露。
少華知道簡希雖然在錦繡金閣裏長大,卻同柔弱的世家女相差甚遠。她小時候在軍營裏訓練過幾年,身體比一般姑娘健壯,斷胳膊殘腿也不過是敲山震虎,簡正德不時賞她幾條鞭子和軍棍,她也熬得下來。但終究是他沈少華相中的心頭肉,他自己都疼不過來,怎麼看得她受一絲半點苦。
突然厭惡簡正德幾分。
他周慮地想了一會兒,便突然把懷裏的人扛到肩頭上,拍了拍她的後臀道:“說了不許鬧,你不聽話是吧。”加重手裏的力道,卻隻是狠狠在兩團綿軟上揉了兩下。
簡希本來還在垂著他的後背,怒罵著他‘混蛋王八無賴臭流氓’,罵了兩聲被他在臀上一捏,頓時招架不住了。即便他穿著厚厚的毛衣,也掩蓋不住肩頭硬梆梆的二頭肌,頂得她肚子疼。
“我不玩了,你放我下來!”她弓著腰椎,試圖讓那塊肉挪到別的地方,但不論身上哪一處碰著了,都毫無遺漏地被壓出淤青。
大約是感同身受到她的痛,他輕輕問:“真不鬧了?”說著已經將她放下來了。
簡希雙腳占地後,才吐了一口氣,皺鼻子道:“不鬧了,我累了想回家。”乖乖地任他抱著,看來是是真的累了。
“我背著你再走兩步,車子停在前麵的岔路口。”
簡希點頭同意,眼皮略倦,他不知道她中午翻牆摔了跟頭,下午被陸雙雙疏忽丟入池塘裏,體驗了一回冬泳。再加上傍晚和他鬧得太厲害,不論身體還是心理上都忍在極限的檔口,隨時就要倒地闔眼。
虧她還是軍營裏滾過來的女兒,這麼點小打鬧小病痛便有些吃不消,太沒用了。
她趴在少華的背脊上自咎,當觸到他寬厚溫暖的後背時,突然有些想困覺。
卻被他顛了顛身子打散困意:“小寶,回家再睡,大冷天裏的睡了小心感冒。”
她揉了揉眼,不疾不徐地‘哦’了一聲,才反應過來:“你剛才叫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