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
他笑道:“怎麼不對嗎?”
她不屑:“神經肉麻。你在別人麵前倒是裝得很好,擱我眼前怎麼就這麼輕骨頭了?”
他說:“你也說是‘別人’了,我這是沒把你當‘別人’,你需不需要獎勵我,就給個吻。”
她推了他一把:“想得到是周美,我寧可你把我當‘別人’,你的‘自己人’太折騰我了,我受不起。”背著她的人依然穩若泰山,雷打不動,她想了想,又道:“我聽說你家住上海灘的,那是個公子浪蕩的好地方。燕瘦環肥比比皆是,八國的妞兒都在那處供你們挑選,你大可將目光放遠些,給沈家拐個洋妞回來,生個融合中外兩國文化的神童出來。”
她剛剛說完,兩人已經到了岔路口,沈少華一把拉開車門將她摔了進去。她驚魂未定,便被捏住下頜,他狠狠將那可恨的紅唇蹂躪了一把,看見血色在其中遊弋後,才鬆開惡道:“我寧可和你生個跟你一樣笨的傻子,也不養個崇洋媚外的白眼狼。”
簡希剛才被他攪得昏厥片刻,後來才回過神來他話裏有話。天下誰不知道清鹹豐十年,圓明園的那場駭人聽聞的掠奪火焰。中華一麵恨著哪幾個參一腳的洋國人,一麵又暗為滿清終敗而叫好。
少華嘴裏悶不吭聲,心裏頭也有些炎黃傲氣,見不得家裏頭被外人給攪亂,對洋人很不待見。
簡正德其實也是這個脾氣,寧可跟對黨的那幫人妥協,也不向洋人倭寇低頭,這是最後的底線和原則。沈家老爺也正是和簡正德在這方麵氣象相投,才有了交際聯係。
沈家的生意廣布四海,獨獨不做洋人的,這一點她其實聽父親說過。
簡希意識到剛才說了胡話,便乖乖閉嘴,裹緊了身上的軍衣,兩手插在胳肢窩裏,雙眼貼在腳趾上。
少華繞到另一邊開門入座,兩記重重的關門聲才將駕駛座上的顧喬梁鬧醒。
他在傍晚的時候吃了一碗陽春麵,想起少華的囑咐後,尋問了司機他們吃完飯的地址,拿了車鑰匙來到這裏候著,候了整整一小時,再熬不住便小憩了片刻。
醒過來時竟然已是八點。
睡了兩小時。
“醒了沒,醒了就開車。”正主在後座發號施令。
“曉得額,急死特了。”顧喬梁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不留神溜出一口地道的上海方言。
他摸了一把寫滿困意的臉,朝後視鏡撇了撇,渾濁的眼珠頓時一亮。
她披著的不是少華的軍衣嘛。
不用仔細推敲,一定就是簡家的長女,少華未來的夫人。
原來,他奔波勞累在這裏候著他,他倒是沒心沒肺地去泡妞了。這姑娘還長的不錯,齊肩的直發,眼睛挺圓溜水靈的,瓜子臉,顴骨高,白裏透紅,一派學生的清秀模樣。
顧喬梁對這樣的學生妹其實不感興趣,隻是見慣了妖嬈嫵媚的,再換個清秀口味的也不錯。
他暗暗天馬行空了片刻,再凝視了她一眼,又覺得不太對勁,這姑娘的眼神沒外麵那樣清秀,淩厲得像隻翅膀剛剛豐滿的母鷹,忍不住要翱翔衝天。
心誌高,脾氣估計有些倔強。
顧喬梁微微蹙眉,豁然一驚,少華竟然好這一口?
他和少華在同一所軍校共學了六年,最後兩年轉去了北大研究文學,知道六年裏倒追他的姑娘不再少數,他卻像座貞節牌坊立在那裏,任憑哪個女人銷香噬骨勾引,他隻當她們是牆上的一把獵槍,半點白眼也不肯賞她們。
他差點懷疑這個人性向有問題,還跟他一刀兩斷了一段時間。
哪裏能猜想到,如今他掉在簡希的手裏,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
顧喬梁這一蒙,可蒙得不輕,看著後視鏡裏的簡希整整兩三分鍾。
某個人不淡定了,抽出褲袋裏的手帕朝他頭上扔過去。
“顧喬梁,你今天眼瞎了還是耳聾了?”
顧喬梁被一震,反應過來自己盯著人家姑娘太久了,確實有些失禮,但他發這麼大脾氣做什麼?
是誰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他隻看見重色輕友,還輕得不是一點點。
心裏哼了一聲,斜眼看見那隻丟自己的手帕,拎起來鋪開一看,他立馬彈出兩隻眼睛,幾乎是被鬼魅驚嚇到的麵容。
手帕裏咳了一雙紅辣椒,沾滿著趨炎附勢的唾液,並且似乎被揉搓過,皺得不成樣子。
沈少華個潔癖怪男,竟然把這樣髒的手帕藏在身上!
顧喬梁再看了眼低頭蹙眉的簡希,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想海洋裏浮潛,把他們之間的談話當作車外的蒼白景物,置若罔聞寂靜肅穆。
他搖頭,在心裏嘖了嘖。
這女人了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