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小姐一招手,她身後的丫鬟走了過來,數了二十塊大洋,放在了白屏手中,然後將“一籃桃”的那張畫像小心地取下來,交給了小姐。小姐看也沒看,卷成一筒,也扭頭走了。

白屏如癡了般怔在了那裏,好半天才想起應該說句感謝話,可惜,那闊小姐已經走遠了。

白屏回到家中,同母親說了一切。藍一桃說沒人讓你畫像有人買你的畫也是一樣嘛!你就再畫一張試試,看看明日能否賣掉。白屏一想就是,便又認真地給母親畫了一張。第二天,白屏剛剛走到昨日掛畫的地方,不想那富家小姐和那個醜陋的男人均已在那裏等候。這一回是那富家小姐先開口要畫,並說仍願掏二十塊大洋。那個醜男人今日像是做了充分的準備,一下就開價三十塊光洋。富家小姐自然不示弱,說願掏五十塊。醜陋男人沒等她話落音,伸出雙手說我掏一百,省得再麻煩。果然,那位小姐就冷了臉子,問那醜陋男人說:“明日你還來嗎?”那醜陋男人望了富家小姐一眼,說:“隻要還賣這個女人的畫像,我還來!”那富家小姐白了臉色,對白屏說:“你如果答應不再畫這個女人的畫像出來賣,我願意掏五千大洋買下這最後一張畫像!”

白屏一想五千大洋連我出國深造的經費都有了,還出來賣畫作甚,便答應了她。富家小姐扭頭問那醜男人說:“五千大洋,你還加不加?”醜男人顯然沒準備那麼多,雙目透出惘然,極其深情地望了望畫上的“一籃桃”,悻悻地走出了人群。富家小姐望著那個醜男人的背影,一直望了許久才回頭對白屏說:“我給你開一張五千大洋的支票,你去江鑫銀莊去取吧!”言畢,掏出一張空白支票,填了數目,遞給白屏,然後命丫鬟取下那畫,徑直走了。

白屏做夢也未想到一張素描會值這麼多錢,手拿著那張支票,簡直如傻了一般。他就不知自己是如何地回到了家,待母親喚他時他才如夢初醒,向母親講了事情的經過。藍一桃也深感奇怪,接過那張支票看了又看,心想這一定是好心人暗中相助,可這個好心人是誰呢?

第二天,藍一桃動用了所有的熟人,打聽那位富家小姐是誰府上的千金,可打聽來打聽去,都說沒這樣一位小姐。這一下,更使藍一桃母子大惑不解了。接著,藍一桃又開始回憶所認識的人,也沒尋到那個醜陋男人的影子,最後隻好作罷,將白屏送到國外去了。

這件事兒給陳州人留下許多猜測,有人說那醜男人與那漂亮小姐本來就是父女倆,當年曾受恩於白複然,特來陳州報恩來了。有人說那醜男人原是白府一個家奴,一直暗戀三姨太,所以想求一畫貼於室內,不想碰上了個富小姐。有人說那富小姐和那醜男人實際上是藍一桃雇的人化裝的,因為她壓根兒就有錢,而且數目不小,怕露富後引起白光起歹心,故而才用此計讓兒子出國深造……

這些猜測一直被陳州人演繹著,直到藍一桃故去。那時候,白屏已是一位很有名氣的畫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