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如風回過頭來,雙目含淚,跪在義父跟前。陸天沉伸手進來扶起他,道:“風兒,為父知道你沒有殺人,你不是凶手。你受委屈了!”
劍如風道:“風兒雖然不知義父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風兒知道義父這樣做一定有您的原因。”
陸天沉含笑點頭,欣慰地道:“好孩子,你明白就好。”他將兩名看守支出去之後,說道,“為父之所以這樣做,其意有二。其一,按當時現場的情況判斷,你確是最有嫌疑之人。在場幾十名弟兄,個個眼亮心明,為父若不捆你,何以服眾?其二,若連環命案的真凶得知我們已抓到‘凶手’,以後行動之時難免得意忘形,留下蛛絲馬跡。這樣將更有利於六扇門盡早破案。所以就隻好暫時委屈你在大牢呆幾天,為父答應你一定全力追緝凶手,一旦將其抓獲,立即還你自由,還你清白。”
劍如風聽罷此言,深覺有理,心裏豁然開朗,鄭重點頭道:“義父放心,您的良苦用心,孩兒明白了。隻是杜五叔他……”
陸天沉長歎一聲,沉聲道:“血債血償,我不會放過凶手。至於他的後事,為父自會安排。”
劍如風道:“孩兒這就放心了。”
陸天沉含笑點頭,滿意而去。
走出大牢門口時,兩名看守還在。陸天沉沉下臉來,吩咐道:“嚴加看守,不得有誤。若無我手令,誰也不許靠近,否則格殺勿論!”
黑色馬車
月上中天。
劍如風已是第三次從那扇小小的窗戶中看見月出,也就是說他已在這狹窄陰暗潮濕的牢房裏呆了三天了。
這三天中,除了一個送飯的獄卒和兩個看守,再也沒有第四個人來看過他。他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知道義父一定很忙,否則義父絕不會不來看望他。
他並不在意,他知道義父絕不會將他忘記;他也知道,那個牽掛著他的人絕不會將他忘記。這就已足夠。
所以這三天來,他過得很好。
他站在窗前,默默地看著窗外的月亮。月亮很圓,圓得就像戀人的臉。他想起了陸蒹葭的臉,那是一張永遠陽光燦爛充滿笑容的臉,那是一張令他魂牽夢縈的臉。
此時此刻,她又在幹什麼呢?
陸蒹葭此時此刻在幹什麼呢?劍如風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因為他這時剛好看見陸蒹葭從外麵闖了進來,陪她一起進來的還有兩名看守。隻不過兩名看守是像死豬一樣被她拖進來的。
劍如風不由又驚又喜又奇怪,道:“葭妹,你怎麼來了?”
陸蒹葭從看守身上搜出鑰匙,打開牢門,道:“如風哥,此地不宜久留,有話出去再說吧!”
劍如風依舊立在牢房大門之內,並不邁步。他看著她,正色道:“葭妹,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我劍如風行得端走得正,原本是無罪之身,若今晚就此越獄而逃,就等於承認自己是殺人凶手,今後還有何麵目立足江湖?”
陸蒹葭道:“你出去之後,可以自己追查凶手,若能將凶手繩之以法,將真相大白於天下,不也可以還自己一個清白嗎?”
劍如風搖頭道:“千萬不可。義父讓我屈身於大牢,自有他的深意。我若越獄而逃,單獨行動,豈不是讓他的計劃前功盡棄功虧一簣?”
陸蒹葭用一種深邃而複雜的目光看著他,良久,才歎口氣說:“如風哥,也許事情並不如你想象中那麼簡單。你最親最近最信任的人,往往也是最容易欺騙你最容易傷害你的人。”
劍如風一怔,盯著她道:“葭妹,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發現了什麼?你一定有事情瞞著我,是不是?”
陸蒹葭苦笑一聲,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頭來,欲言又止,欲止又言,道:“世事多變,人心難測。如風哥,你若想自己不受到傷害,就千萬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子戀人。你最能相信的永遠隻有你自己,什麼事情都要靠自己去努力。不錯,我的確有些事情瞞著你,但我也是有苦衷的,我隻能告訴你這麼多,也隻能幫你這麼多。你要好自為之。”
劍如風濃眉微皺,似乎從她的話中隱約悟出了一點什麼,良久,他終於下定決心,點點頭道:“好吧,葭妹,我聽你的。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出去之後,我一定把真正的凶手找出來。”他輕輕扶住她的雙肩,深情而鄭重地注視著她,“相信我,葭妹,我不會讓你失望,更加不會讓義父失望!”
陸蒹葭這才輕輕的笑了,遞給他一個包袱,道:“你可不要穿著囚衣在大街上走來走去。這包袱裏有我親手給你縫的衣服,你要記得換上。你的如風劍我也放在裏麵了。想我的時候,就摸摸這件衣服,我把自己的一根辮子剪下來縫進了衣服裏,讓你時時刻刻都能聞到我身上的味道。”
劍如風把包袱捂在胸口,問:“葭妹,我們什麼時候還能見麵?”
陸蒹葭黯然一笑,道:“有緣自會相見。若緣盡情絕,相見不如不見。”
劍如風一怔,覺得她似乎話中有話,充滿玄機,想要細問,又知她絕不會明言,不由心下傷感,頗為惆悵。呆了半晌,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握一握她冰涼的纖手,然後躍出大牢,縱上牆頭。
“如風哥!”陸蒹葭忽然叫住他,仰起頭來,卻已淚光閃閃,“如風哥,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傷害我爹,好嗎?”
劍如風一笑,道:“傻瓜,我怎麼會傷害義父呢?你放心,一旦我將真凶捉拿歸案,一定回來見你。”言罷,輕輕一縱,躍出高牆,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