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狠狠地甩著馬鞭,重重地抽打著馬背,發出叭叭的脆響。那馬挨了打,發足狂奔起來,馬車也因此越行越快,似乎要飛起來一般。
劍如風想看看外麵,想看看馬車駛往何處,但車門被布簾遮擋得嚴嚴實實,什麼也看不到。
他在心底歎口氣,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欲往何方。
難道那些被殺的裸體男子,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遇害的嗎?
難道自己就是下一個遇害者嗎?
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懼緊緊地攝住他的心,但是現在,他卻連顫抖的力氣也沒有。
突然,一陣狂風刮過,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吝嗇地掀起車簾的一角。
天地間一道閃電劃過。借助閃電的光芒,劍如風終於從被風吹起的車簾縫隙中看見了車夫的身影。黑衣黑褲黑色緊身服,還有一塊黑巾緊緊蒙著臉。盡管看不清他的正麵相貌,但劍如風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他不由大吃一驚,在這荒郊暗夜,在這風雨雷電之中,冒雨為他趕車的人,竟然是那個在西門世家誤殺肖玉兒、在樹林中劍殺西門驚夢和杜五的神秘黑衣人。
武功高強身份神秘殺人不眨眼的黑衣蒙麵人,現在竟成了他的車夫!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令人意想不到、更令人不可思議、更令人覺得恐怖詭異的事嗎?
劍如風驚呆了。
此時,天邊再次亮起一道閃電,被風吹起的布簾尚未全部合上,他再次向外一望,心再一次被懸起來。
馬車疾馳如飛,但他看見前麵不足一丈之遠,便是一道突然出現的懸崖。崖下黑魆魆的,深不見底。若馬車再前行幾步,必將墜下懸崖,車毀人亡。他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但見黑衣蒙麵車夫將手中馬鞭向前一抖,馬鞭便飛將出去,在半空中挽了一個圈,閃電般朝著馬頭套去,不偏不倚,正好套在馬頭上,緊緊鎖住馬脖子,再用力一拉,奔馳中的駿馬便頓時前腿懸空,全身直立起來,一聲長嘶,響徹山穀。
這可是真正的“懸崖勒馬”,馬車在距懸崖不足三步遠的地方停住。車一停,前麵的車簾一蕩,又完全遮住了車門。
劍如風目睹這驚魂一幕,心口砰砰狂跳著,不得不佩服這位神秘車夫的本事。
馬車並未停留多久,又開始行動起來。劍如風雖然坐在車裏,卻也能明顯地感覺到馬車已經轉了個彎,道路稍微平坦了些。
突然間,雨打車頂的劈叭聲像是被刀切斷了一樣,再也聽不見了。如果是風停雨住,那也是由大而小由強到弱,不可能停得這麼突然,這麼徹底。劍如風猜想,可能是馬車行駛到了風雨吹打不到的地方,山洞?地道?還是其他地方?他無法確定。
大約又行進了一炷香的功夫,車頂的雨點聲又響起,但比剛才小多了,隻有一些淅淅瀝瀝的聲音。
此時此刻,劍如風已經感覺到,這輛馬車絕不會是帶他去紅胭脂的“陋室”,更不是帶他去見紅胭脂。因為若是去一個普通的地方,見一個普通的青樓女子,根本用不著如此神神秘秘大費周章。
而胭脂樓的紅胭脂隻是一個誘耳,在她身後很有可能有一個看不見的陷阱,她不動聲色的引導著她所需要的獵物一步一步走進這個她早就設計好了的陷阱。
但是,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陷阱?
這個陷阱與京城連環命案有關聯嗎?
到目前為止,劍如風一無所知。
馬車終於減速,最後停下來。
外麵,遠遠的傳來一些聲音,有說話聲,有笑聲,有歌聲,還有琴聲……估計可能是一個大院落。
黑衣蒙麵車夫跳下馬車,砰砰砰地拍響了一扇大門,緊三下,慢三下,一共六下。然後隻聽樹梢傳來一聲輕響,便再無動靜,劍如風側耳細聽,原來是神秘黑衣人躍上樹梢,展開輕功,悄然而去。
紅衣女郎
劍如風一動不動地坐在馬車裏。少頃,傳來“吱嘎”一聲開門的聲音,一個人向馬車走來,腳步輕盈迅捷,聽這腳步聲來者應該是一位內功修為較高的武林高手。
車簾被人掀開,一隻手伸進來,劍如風還沒反應過來,臉上便被蒙上了一塊厚厚的黑布,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那人這才踏上馬車,托起他一條胳膊,將他半拖半拽地帶下馬車。劍如風吃驚地道:“咿……”他本想問“你是誰”,但渾身酥軟,連嘴巴也無力張開,最後竟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個“咿”字。
那人毫不理會,仍舊托著他的胳膊,半攙半拖地拽著他便走。劍如風雙腳著地,但無力站起,由好任由對方拖拽著前行。
約摸走了八九步,便有一處高高的門檻。劍如風雙腳絆著了門檻,極力掙紮,卻使不出半分力氣,一個趔趄,頭重重地撞在門邊,隱隱生痛。幸虧旁邊那人手長力大,將他輕輕向上一托,他便雙腳懸空,不至摔倒。
那人帶著他走進大門,走上了一條路麵平滑但卻彎彎曲曲的窄道,耳畔不時傳來陣陣銀鈴般的笑聲,似是到了女兒國中一般。他隱隱覺出腳下是一道九曲回廊。
約行百餘步,似乎上了一個台階,再行十餘步,便進了一處房間,房門被輕輕關上。那人將他放在一張椅子上,然後揭去他臉上的黑布。
他隻覺眼前白光一閃,眼睛一陣刺痛,半晌才恢複視力。目光緩緩掃過,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間軒敞的房間,房間裏布置典雅,古香古色,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帶他進來的那人就站在他眼前,是一個四十餘歲麵色白淨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衣,目露精光,兩邊太陽穴向外高高凸起,料想絕非一般人物。此外,房間裏還有兩個嬌小俊美的少女,身著藍裙,頭紮小辮,模樣清純,十分可愛。兩人正睜大著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嘻嘻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