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驚 變
夏日炎炎,熱浪逼人。
一匹白馬頂著驕陽向京城飛奔而來。馬上坐著一位青年,身著白色長衫,頭戴一頂竹笠,掛滿汗珠的臉龐線條分明,有棱有角,透著一股逼人的英武之氣。此刻,他濃眉緊皺,神色焦慮,左手提著韁繩,右手握著一柄三尺長劍,不住地磕打著馬屁股。那白馬也仿佛明白主人的心情,腳下生風,越奔越快。
來到城門口,隻見把守城門的守衛比平時多了一倍,而且個個怒目而視,刀出鞘,箭上弦,空氣緊張得好像有一點火星就會立刻爆炸似的。城門口還有兩個人手提兵刃,拿著一張畫像,對進城的人一個一個地仔細核對,確認與畫像無任何相似之處才放行,稍有懷疑的,則叫到一旁問話。
白衣青年微微一怔,猶豫一下,躍下馬,向身旁一位虯髯大漢打聽道:“敢問兄台,今日進京為何盤查得這般嚴苛?”
虯髯大漢回頭看他一眼,哈哈一笑道:“近日發生了一件驚天大案,兄台難道不曾耳聞?”
白衣青年雙手抱拳,衝他行了一禮道:“在下腳步匆忙,不曾留心打聽,正要向兄台請教。”
虯髯大漢是個極爽快的人,見他確實不知,便開口告訴他道:“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前段時間黃河水災,下遊數十萬災民無家可歸,當今聖上體恤民情,從國庫撥出白銀一百萬兩,全力賑災,並指派朝廷重臣定海侯全權負責處理此事。定海侯接旨後,即刻委托京城第一大鏢局風雲鏢局的總鏢頭段天涯親自將賑災銀兩押運到山東濟南府。誰知濟南府收到賑災銀兩開箱驗收時,卻發現箱子裏的一百萬兩銀子竟變成了一堆石頭。濟南府衙情知有變,即刻采取行動,一麵飛馬上報朝廷,一麵下令捕殺風雲鏢局的鏢師,所有鏢師當場被亂箭射殺,隻有總鏢頭段天涯一人浴血而逃,下落不明。此事傳出,朝野震驚,皇上龍顏大怒,下旨通緝驚天大盜段天涯,並指令定海侯和京師六扇門合力追查此案。”
白衣青年抬頭看了看城門口的那兩個手持畫像盤查行人的人,皺皺眉頭道:“這兩個人似乎就是定海侯爺府上的人吧?”
虯髯大漢點頭道:“不錯,他們兩個就是定海侯手下最厲害的高手。那個道士打扮的叫清風子,善使一把青鋒劍,外號迎風一劍。他原本是武當派掌門人長風道長的師弟,後來犯了色戒,被逐出武當,投奔了定海侯,所以也有江湖人士戲稱他為‘淫風一劍’。他現在是侯爺府的副總管。”
白衣青年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另一名衣著斑斕臉色陰沉的中年漢子難道就是侯爺府的總管梅花路?”
虯髯大漢點點頭,道:“正是此人。侯爺府的兩大高手親自出馬,自然是為搜捕驚天大盜段天涯而來。”
兩人談得投機,不知不覺已到城門下。白衣青年牽著白馬,將長劍交到左手,又向下拉了拉竹笠,低著頭,緩步向城門裏邊走去。
“站住!”迎風一劍清風子忽然叫住他,用劍尖托起他的下巴看了看他的臉,又看了看手中的畫像,再仔細瞧了瞧他的打扮,忽然間臉色一變。
白衣青年雙唇一抿,右手輕輕按住劍柄。
正在此時,侯爺府總管梅花路忽然拍了一下清風子的肩膀,大聲吆喝道:“別看了,沒問題,放行!下一個!”
白衣青年這才鬆口氣,牽著白馬緩緩朝京城裏麵走去。剛走幾步,聽見後麵又傳來幾聲吆喝,回頭一看,原來是剛才同他搭話的那虯髯大漢被梅花路攔住了,不準進城。虯髯大漢感到十分為難。
白衣青年猶豫一下,忽然折回身來,走到梅花路跟前,低聲說:“大爺,這位是在下的朋友,第一次進京城,不懂規矩,請大爺多包涵。”說話的同時,已將一錠金子悄悄塞到他手中。
梅花路眼睛一亮,不動聲色地道:“那好吧,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進去吧。天子腳下不比別處,以後不要在街上亂跑,以免遭殃。”
虯髯大漢感激地看了白衣青年一眼,牽著馬進了城。
看著他們兩人漸去漸遠的背影,清風子忙道:“梅總管,剛才那白衣小子分明就是朝廷通緝要犯段天涯,你怎麼放他進城了?”
梅花路雖然年紀比他小,但口氣卻高傲得多,看著他在鼻子裏哼了一聲道:“副總管,段天涯是江湖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高手,一柄天涯明月劍至今罕逢敵手,你有把握在此將他一舉擒獲嗎?”
“嘿嘿……”清風子悻悻地幹笑兩聲,說不出話來。
梅花路道:“我們在此動手,抓住了他固然是好,若抓他不著,反而打草驚蛇,令他不敢進京,以後想要抓他就更難了。咱們把他放進城去,他一定會回風雲鏢局,咱們多帶些人手預先埋伏在鏢局內,他一出現,立即圍捕,諒他插翅難飛。就算是逮不住他,他一時三刻也無法逃出京城,始終在咱們的掌握之中。”
清風子裝出一副茅塞頓開的樣子,連聲道:“梅總管此舉實在高明,實在高明!”頓了一頓,又皺眉說:“不過,我瞧著後麵那個虯髯大漢總覺得有幾分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梅花路揮揮手,不耐煩地道:“別理什麼虯髯大漢,捉拿段天涯要緊,咱們快回侯爺府調配人手,可別讓這姓段的小子跑了。”
剛才那進京的白衣青年的確是風雲鏢局的總鏢頭段天涯。
風雲鏢局號稱京師第一大鏢局,不但在京城,就是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鏢局的創始人是段天涯的父親段風雲,“風雲一棍”段風雲。